所以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本以为自己恨不得这人死了,可是当这人真的死了,她的心里却没有丝毫高兴,反而愈发的难受。
这种难受不是难过,而是沉甸甸的,诺达拓跋家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这种无边的孤寂感让她感到惶恐。
那一天拓跋柔不知道自己合适去的北苑,听到那响彻天际的哭泣声,她内心毫无波澜,一滴泪未落。
可是却也笑不出来,有些时候她真的很讨厌现在的自己,恨不能恨得彻底,至于爱,好似她也不懂如何去爱。
直到拓跋将军头七下葬,从都到尾她都是一副旁观者的态度,背地人也有人说闲话,自然也有人辩解。
不过对于这些她并不在意,如今的她已深处舆论当中,进退维艰,她哪里还顾得上旁人怎么想。
站在王宫殿内,听着上面的人说的话,拓跋柔面色微垂着眸看不着是何表情。
“郡主请节哀,如今与西凉联姻在即,郡主”耶律寒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打断,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显。
“王上,父亲已死,我乃拓跋家唯一的子嗣,理应为父亲守孝三年,还望王上成全。”拓跋柔俯身跪拜在地。
不用抬头去看,她都能感受到那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多么冷厉,仿佛要把她灼烧了一般。
耶律寒沉了沉声:“联姻之事事关重大,关乎犬戎与西凉邦交,本王相信若是拓跋将军在世,定然也不会原因因为自己而坏两国交好。”
拓跋柔没有抬头,语带恳切道:“西凉与犬戎联姻之事已成定局,如今只不过暂缓婚事是不会有所影响的,而且王上要的也不过是一个联盟的理由罢了。如今岂不是刚好,想必西凉王也会理解明白的。”
“郡主逾矩了,本王念在你痛失亲人心绪不稳,便不罚你,你先回去休息吧,此事改日再议!”耶律寒挥了挥袖道。
拓跋柔目光微冷,但并未再说什么,她也知道若是态度太过强硬,恐怕只会迎来旁人攻歼的理由。
如今她定要谨言慎行,稍不留神出了差错,怕是这犬戎再无她容身之地。
出了王宫,站在城门口,任凭那炽热的光照在自己的身上,可无论怎样,她的心却毫无波澜一片冰凉。
如今的她该何去何从,若说之前她对拓跋将军的话半信半疑,那如今便是深信不疑了,这也应了那人的话,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拓跋将军没有理由骗她,如今拓跋家只有她一个人,若真如拓跋将军的意思,那么耶律寒如今最忌惮便是她了。
也不知晓耶律寒若是知晓因为自己是女儿身而掉以轻心,到如今拓跋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他怕是会不会懊悔不已。
想到此心情倒是好了也许,这场亲事她知道是躲不过的,只是想将时间再延迟些,不然依照耶律寒的急切怕是恨不得这个月立马将她嫁出去。
一来可以除掉一个眼中钉收复拓跋家的势力,二来利用自己完成此次联盟,对于以后的局势有很大的帮助。
这一举双得的机会耶律寒怎会放过,可若真如他所愿,那么她所努力的一切都将化为虚无。
孤身一人离开嫁往西凉,一旦犬戎与西凉开战,她便是牺牲品,所以在离开之前她必须要有足够保护自己不收牵扯的筹码。
关中咸阳城栖凤殿内,风朝阳将手中的心对折在一起放在烛火上,看着那信纸渐渐化成灰。
这才转过身望着眼前的人道:“如今西凉与犬戎联姻已定,拓跋将军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看来还是有人不想这联姻事成,你觉得会是谁呢?”
知秋蹙了蹙眉,迟疑道:“犬戎王应当不会,我们这边也未出手,西凉求亲想必也不会,那就除了南阳。”
“南阳不会的,南阳王不会插手这件事的,这事对于他们没有任何好处,若是查出来还反而得罪西凉与犬戎。”风朝阳语气幽幽道。
“那或许只是个巧合,拓跋将军只是身子差而已,正好这个时候去世了,毕竟这拓跋将军六年前便不理事了,最近两年多缠绵病榻从未出现过。大致是身体不好。”知秋猜测道。
风朝阳闻言并未急着说话,因为她想起一件事,前世那个时候公孙瑾已经登基了,她和风轩也已经牵上了线。
当时犬戎王有意与风轩交好,可是风轩却拒绝了,当时她还以为风轩只是不屑于犬戎为伍。
最后偶然间得知,风轩说犬戎王太过狠辣,若是与他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这当时的拓跋将军就是被耶律寒下了毒,才导致英年早逝的。
这事是风轩派去暗探打探到的,因为是秘辛所以那些暗探一开始也没打探出来,而是当是的拓跋郡主逼宫,当时他们在暗中探听道的。
当时犬戎那边的情况非常乱,听说那位拓跋郡主逃了,但是却消失无踪,那时风朝阳便只随便听听罢了。
如今想来,这拓跋将军的死如此巧合,按着时间算,离着拓跋将军死的时间还有两年。
如今拓跋将军怕是也不想让拓跋家最后的血脉成为牺牲品,所以才会选在这个时候,父母之死,理应守孝三年。
守孝期间不得迎亲纳吉操持红事,以示孝恭。
“你没想过若是拓跋家不想要这门亲事成呢?”风朝阳神色淡淡道。
说到此顿了顿便继续道:“拓跋一氏掌管犬戎兵权三十多年,即使拓跋将军几年前将兵权交还,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拓跋家在犬戎军中的影响力可不小,自古功高震主都得不到好下场。”
“主子的意思难不成是犬戎王杀了拓跋将军,可是这样也说不通,拓跋将军死了,这联姻之事势必要耽搁,犬戎王对于这事可是关心的紧,怎会”知秋有些不解。
“怎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风朝阳道。
知秋点了点头,这一点儿委实说不通。
“拓跋将军从军三十多年,怎会不留丝毫退路,如今拓跋家只剩下拓跋郡主这一个女子,他怎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成为权利的牺牲品,若是以前为国或许他会这样做,可若是这国家对不住他呢,他可还会愚忠至此?”
知秋觉得自家主子应该知晓一些事情,并未急着说话,而是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拓跋将军这是想用自己的命来换拓跋家一脉的传承,这用心良苦,当真是应了那句话,父母爱子则计深远。”风朝阳叹道。
虽说她对于犬戎深恶痛绝,但是不得不佩服这位拓跋将军,能与公孙衍带领的北疆战士,相互抗衡三十多年,虽不占上风,但也从未落了下风。
抛出别的,这两人算的上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相比较公孙衍的反叛,拓跋将军则更让人唏嘘感慨,若真如前世一样,那么拓跋将军这是想解甲归田却还是逃不脱上位者的怀疑。
缠绵病榻多年也从未想过旁的办法,若不是因这次事关拓跋家唯一的血脉,或许他也不会选择在个时候去世。
因为这个时候他若是出事了,犬戎内部政权势必不稳,但他还是这样做了,或许这是他这一辈子唯一一次为拓跋家打算的。
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敬佩,在有些人看来这是愚忠,但她却能体会到这人的信仰与纠结。
“只是犬戎王怕是不会这么轻易搁浅婚事,但若这亲事搁浅了,那我们的计划该怎么办?”知秋迟疑道。
风朝阳敛了敛眸,剪了些许烛影:“若是一如往常自然是好,可以一网打尽,但若真搁浅了,也丝毫不影响计划,你认为犬戎王当真会看着拓跋柔飞出他的掌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