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慕筠宸不顾众人阻拦,决然单枪匹马入宫去见慕珑庭。
慕筠宸入宫,柯桐早就等候在宫门前,见慕筠宸果然是孤身一人入宫,且手里没有任何刀剑兵刃,柯桐也暗自敬佩慕筠宸的胆识。
柯桐对慕筠宸道:"王爷敢独自一人入宫面圣,果然胆量过人。"
慕筠宸不露痕迹笑了笑:"你们若是有杀本王的本事,还会等到今天吗?从前本王没绝命在你们手里,今天,自然更不会!"
柯桐冷傲一笑,不再多言,转身带领慕筠宸不如宫闱内,一直走到望云楼下,说道:"皇上在上面等候王爷,请王爷上去吧!"
慕筠宸也不多言,径自拾步上阶,步步走上望云楼的最高一层。
见到慕珑庭正站在望云楼顶层阔台的围栏前,慕珑庭身穿墨云乌锦长衫,发束金冠,背影还如往昔雍容闲雅、凤表龙姿。
慕珑庭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被没有回头,而是冷幽幽说道:"多年不见,筠宸别来无恙?"
慕筠宸缓缓走到慕珑庭身后,俯身跪地道:"臣弟,叩见皇兄!"
慕珑庭仍旧远望宫阙重楼,淡淡说道:"你率兵夺朕龙位,还何谈兄弟之情?"
慕筠宸也没有起身,俯身抱拳道:"臣,叩见皇上!"
慕珑庭终于缓缓转身面对慕筠宸,居高临下俯视他道:"你围城困民,以百万重兵引慕朝风雷之乱,在朕面前还何谈君臣?"
慕筠宸凛然道:"皇兄执掌朝政七年,现在皇兄仍是慕朝帝王,臣弟,仍尊皇兄为尊。"
慕珑庭嘴角显出一丝嘲讽笑容,道:"慕筠宸,你和朕斗了三十多年,就算你兵临城下,朕,也未必肯束手无策,你胆敢孤身来见朕,是藐视朕威葳蕤吗?"
慕筠宸也慢慢站起身,和慕珑庭真面平视道:"皇上,臣弟从未曾小觑皇兄半分,从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慕珑庭面露杀气:"那你孤身来见朕,当真不怕死?"
"皇兄不会杀臣弟的!"慕筠宸沉目如水,未若泰山。
慕珑庭冷笑:"未必吧?你真以为能窥知朕心?"
慕筠宸平静道:"皇兄,臣弟和你争斗三十多年,这世间最熟悉皇兄的人不是父皇,不是赋相爷和柯桐、逻舟他们,而是臣弟,臣弟才是最了解皇兄的人,皇兄或许会杀了臣弟,会杀尽朝中百官,但是皇兄不会伤慕朝黎民百姓,这是臣弟最相信皇兄的!"
慕珑庭转身远眺千宫万阙,悠悠说道:"所以,你用慕朝百姓来威胁朕让出皇位,对么?"
"不是的。"
慕筠宸否认道:"臣弟会为了天下万民夺取皇位,但是皇兄,会为了天下万民让出皇位。"
慕珑庭长眉紧皱看向慕筠宸:"你说什么?"
慕筠宸道:"皇兄你明知道朝中百官勾结谋逆,为祸百姓,臣弟相信,皇兄会为了百姓和京城里百万将士的性命,让出皇位。"
慕珑庭道:"如果不是你举兵谋反,朕只要假以时日一定能清肃朝堂,你慕筠宸谋反夺位就是夺位,还敢粉饰天下,美名其曰朕禅让皇位?"
慕筠宸凛然道:"皇兄叫臣弟单独来此,就是为了禅让皇位,如果皇兄真的不顾万民性命要继续打下去,就不会多此一举让臣弟前来相见。"
慕珑庭定定看着慕筠宸,道:"你凭什么认为朕会让位与你?你犯上作乱,谋夺皇位,朕就算在这里杀了你,也有言辞应对天下人。"
慕珑庭说着,袖中一柄短剑夺鞘而出,飞腕一旋就抵在慕筠宸咽喉上,道:慕筠宸,你别以为朕真的不会杀你!"
慕筠宸却镇定自若看着慕珑庭道:"臣弟和皇兄兵马无数次交锋,臣弟见到莲再川和词谦的数万大军和臣弟交锋对阵之时,从不曾侵扰民宅良田,臣弟就知道,皇兄你还是原来筹谋为民的三皇兄,从未曾变过。"
"难道朕在你的眼里不是诛杀手足至亲的暴虐帝王吗?"
"绝不是。"
慕筠宸道:"慕展濂虽然也同谋皇位,但他不仁不义、违天逆理,为了皇位对任人都不折手段、赶尽杀绝,若是他落在臣弟手里,臣弟也绝不会饶他性命。"
"朕和慕展濂在你眼里,难道还有什么分别?"
"皇兄,你夺位大半是为了迟依菡娘娘报仇,更多的是为了你自己心里的仇怨不平,所以你针对皇后娘娘和茗溪,但除了你心里的仇人之外,不曾乱杀无辜,而今臻赋两门祸乱,亦是皇兄顾旧意不肯屠杀殆尽而致,与慕展濂暴虐行径绝非一径。"
慕珑庭听到慕筠宸这番言辞后狂然大笑,放开慕筠宸道:"果然是慕筠宸,朕还是没有斗过你,不错,朕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慕筠宸后退一步沉声说道:"皇兄既然决定退位,但不知召臣弟前来,有何吩咐?"
慕珑庭冷然道:"朕可以退位,但不是因为斗不过你,是因为朕不想在让赋氏和臻氏两门祸患慕朝无辜百姓,朕,是为了慕朝的江山和无辜臣民让位与你!不过在朕让位之前,有三件事,你必须答应朕。"
慕筠宸双膝跪地,一滴眼泪掉落下来,道:"旦凭皇兄吩咐,臣弟谨遵皇兄圣意!"
慕珑庭道:"京城中所有兵将和宫里所有宫人,宫女,你不可伤及一人!"
"臣弟遵旨!"
"你即位之后,赋相爷和臻大学士连同其党羽必定暗中生事,你若要立朝稳势,必定除其党羽,但万不可牵连任何无辜官者!"
"臣弟遵旨!"
"再有,朕有皇子和公主一儿一女,你不可伤及他们极其母妃性命,柯桐和逻舟纵然与你多年绝手相杀,但他们对朕忠心不二,你要留下他二人性命,否则朕决不与你干休!"
慕筠宸俯身道:"臣弟万万不敢伤及皇兄子嗣,逻舟和柯桐二人今后也会陪伴皇兄左右任由调遣,臣弟定会保其一生荣华富贵,以念皇兄安民慈念!"
带慕筠宸说完,慕珑庭看着他,问道:"朕已经答应让位,筠宸,你如今可否如实告诉朕,你手里,有没有父皇的即位遗诏?"
慕筠宸迟疑一下,沉默半晌后回答道:"臣弟,没有遗诏!"
"当真?"慕珑庭并不相信。
"臣弟不敢瞒骗皇兄,当年父皇召见臣弟是让臣弟带着茗溪远离京城,保住茗溪性命而已!"
慕珑庭双眸中闪出泪光,他安心了,慕珑庭沉默好半晌才又问道:"茗溪,他还好吗?"
"茗溪长大了,是个大孩子了,但是,茗溪年幼时历经太多惊吓毒伤,落下病根。"
慕珑庭犹自淡笑一声道:"宫里长大的孩子都命数艰难,他还活着就好......"
慕珑庭长叹一声,道:"你起来吧!这天下,已经是你慕筠宸的了,你走吧!"
慕筠宸郑重对慕珑庭叩首,然后转身大步走下楼阁。
慕筠宸走下望云楼后,抬头看了看仿若穿入云霄的楼层顶,心里不免长叹一声,慕珑庭,他始终活在仇恨和谋算之中,如果让慕珑庭知道襄帝真的留下传位遗诏,慕珑庭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是以慕筠宸骗了慕珑庭,他希望慕珑庭心里能少一些痛楚和怨恨。
而慕珑庭仍旧站在望云楼上,心中沉思道:"翎儿,朕放手了,这一次,朕真的放手了,可是朕的身边,再也没有你。"
三天之后,慕珑庭诏令天下,因自身重病缠身让出皇位,由七皇子慕筠宸即位称帝,史称详祯年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