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似消失了般,没有一丝光,没有一丝温度。整个宇宙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中。
一座直冲夜空的祭台凭空出现在此已经有一天了。
祭台顶端是一个被邦在白色十字架上的白衣天使。昏迷中的天使感觉不到即将来临的死亡。站在十字架上还有三个红发黑衣魔使,其中一个全身冒着火焰。
“想救她,先过我这关。”重生的灵焰怒视着问。
“我们为同一个王卖命,又何必为了她翻脸呢?”魄樱说道。已经被与‘黑暗之城’的灵魂融在一起的魄樱在意识里抗拒着。他知道自己一旦失败就意味着自己的灵魂会被‘黑暗之城’吞噬掉。
“既是同类你又为何要挣扎?”灵焰说道。
“因为乔美欣不该死。”问情上前厉声道。
“她不该死?为什么你们个个都那么深爱着她?深爱着一个敌人!为什么?”她不懂魔怎会爱上神,更不懂一向没有爱的魔族怎会越来越多的爱,连她自己也不例外。
“敌人?灵焰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是太阳神烈日的女儿,未来的太阳神吧!乔美欣是未来的天界之王,到底是你背叛了她还是她背叛了你,我想你心里有数。”魄樱无情而讽嘲。
是的,她就是十三年前突然失踪的烈日之女,未来的太阳神,灵焰公主!直到十年前神魔那场大战她出现在场战上,帮着敌人残害自己的同类时,众天使才知道她早已背叛。
因为梦中的一场偶遇,那个英俊挺拔的身影,那张完美的脸上冷酷得没有一点温度的表情,那双深眶子的眼,她迷上了他,深深的。所以她选择了追寻,虽然追寻并不如想象的美好,但她很快乐,因为她可以为她心中的神付出她的所有,包括灵魂。
“那你呢?你这个高贵的王子又怎么沦为人神共愤的魔道了?”
灵焰用着同样的表情和语气道。
“因为,我是个可悲者。”他自己都没有答案。
“你们不救她就不要阻止我。”
问情激愤地走向十字架欲解开那道黑链。心急的他没注意那双微微张开又合上的蓝眸。
“住手。”灵焰和魄樱同时转身去阻止问情。
看得出魄樱正与体内的另一个邪恶灵魂做斗争,他那英俊的脸拧成了一团。
“谁都别想阻止我。”问情亮出兵器。那是一个奇怪的武器。五角星状的它没有实体,只是一种紫色的五角光芒。
“伟大的造世主,将你那最耀眼的光芒传承给我吧!”紫色的光芒将大地染成了紫色。那是他母亲在他出生时注流在他体内的武器——紫翼之光!
紫翼之光每道一处虚空之中就会出现同样的“紫翼之光”,然后集体击向敌人。灵焰与魄樱不得不亮出武器与之对决。
一道紫色激光从“紫翼之光”激出后快速扩大,巨大得将原本在祭台上的灵焰与魄樱震出虚空。轰声巨响,紫色激光竟然在空中热烈地燃烧起来,将空气不断毁灭。燃过的虚空竟有深深的坑。灵焰放出的火团不断被紫光噬吞掉。
宿命怎能如此安排她的命运呢?一步步的剥夺她的一切。而今她的哥哥也成了自己的敌人,对他,她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被他杀,二是得救后杀了他,这两个选择都会是让她滴血。破狼,被月,回希的死,还有自己即将面对的死亡会让宇宙成为永夜的黑暗。努力想忘掉这一窜连的命劫,可是忘?为什么要忘?虽然伤心,虽然悲痛,可是,可是这都是用血写下的教训,是命啊!她怎能忘?该如何去忘?
看着激战中的三人,她心一阵寒意。仄蕤的话突然在她耳边回响。
“幸运的我又正赶上了千年一次的‘日劫’,只要在日劫之日太阳的第一缕光芒照在一个高贵的宇宙仅有的女孩心口,然后刺中她的心口把心挖出来,再将一盆魔血照着太阳泼去,那时,宇宙不再有光明和温度,宇宙会是一片黑暗冰冷的,一切都是我的。顺便再告诉你一句,日劫之日天使的力量会被太阳吸去,那时本王攻上去,不灰吹灰之力便可将整个天界拿下。嘿哈哈哈——”
仄蕤!她在空中寻找他的身影。难道天界——。她不敢再想下去。
三人都达到了疯狂的地步,他们用尽全部力量撕杀着,地面上的高楼因他们发出的力量而爆炸毁灭。接连的爆炸让毁灭不断延续扩展开。
“你快去救乔美欣。”魄樱突然转攻灵焰。问情会意到,刚想转身去救乔美欣时,魄樱又转攻他。这样反复地,问情也没有了耐性,尽全力攻击他们两个。
乔美欣暗运功试图挣脱这冰冷的铁链。
“二王子,就算你打败我们解开了她,这根王施了法的铁链也会重新将她追回,除非有人心甘情愿代她这个位置。”灵焰一边回招一边道。
代替她的位置?心甘情愿?问情全身爆发出一股强悍的杀气。
“破、残、天——”咒语完毕,被染成紫色的夜空出现了个紫色漩涡,源源不断的紫色力量从漩涡里向下涌出。
“戮、激、风——”魄樱双手伸向夜空,然后化作一股黑旋风卷入紫漩涡中。只见黑紫两个影子纠缠在一起,灵焰趁机向问情发动进攻。
“问情,小心!”乔美欣大声提醒。
“该死的。”问情一阵巨吼,不得不分神来应付灵焰。
渐渐地,黑影不断扩大,而紫漩涡也被胀得慢下来。一声巨响,紫漩涡被黑影绞成了碎片,与此同时,灵焰那双红似烧红的铬铁的手也击在了问情背上。紫漩涡的爆炸让他头部爆裂般的痛。
“啊!”上下的夹攻让问情惨叫连天。冒着热气的黑血如泉柱般喷发出来。
“别打了,你们住手。”乔美欣哀求着。问情用他最后的生命为她战斗着。
“住手,魄樱,他是王最看重的王子,你不能再伤他。”灵焰在一旁帮着问情接魄樱的招。而问情不分好坏,反而攻向帮助他的灵焰。
“求你清醒清醒,哥。你现在被恶魔控制着,我知道你很痛苦,你不是说过永远爱着我的吗?你不是说就算你死了,你的脑袋记不得我了,你的心也会记住我的,这些你都忘了吗?我曾说过永远都不原谅你,现在我原谅你了,我不再恨你了,你依旧是我的好哥哥。请你住手好吗?住手好吗?”
随着乔美欣越来越温柔的话,魄樱终于在要刺中问情的胸部时清醒了过来。
“问情,快去解开她身上的链子。”魄樱说完后,缠上了灵焰。
“该死的。”灵焰咒骂一句,只能尽全力应付如猛虎下山的魄樱。
“问情!”被解开的乔美欣抱住奄奄一息的问情。心痛悔恨让她失去了理智。
“你快走,我帮你挡、挡住铁链。”问情无力地推着她。
“你都愿为我死,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大不了就一起死。”她运功抱着问情速向夜的深处飞去。她没注意到日劫中的自己并没有被吸去力量。
黑铁链似有灵性般飞起来追逐乔美欣。
“不要。”魄樱震开灵焰迎接住铁链的捆邦。
“哥——!”远处传来乔美欣痛苦的声音。
“乔美欣,逃过此劫要好好活着。为天界报仇,拯救苍生。魄樱永远爱着我的乔美欣!就算脑袋记不得了,心仍会存着那段真爱!”然后他被邦在十字架上。
只要她能活着,只要她能幸福,他就算是死,心也是快乐的。
“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拖住黑暗之城,而你可以逃到一个别人找不到你的地方。而我,对你的遗憾和歉疚会少些许。如果一份爱需要一生去守护,一个承认诺需要一生去承担,我愿用尽我的所有来爱你,然后再将它刻在我的碑铭直到永远。”魄樱闭上眼,牙齿紧紧咬住唇。
魄樱周围出现了一球体,两股黑色的邪恶力量在他身上激战——
天界水晶宫殿里是一副血溅殿堂的惨状。大殿里横竖躺的全是天界的最高天使,而玄晶王位上是被人一剑穿心而死的帝彻,他腿上伏着的是中掌而死的烟璃。
从天门开始到水晶宫殿到处是死尸,到处是血,到处是打斗过的痕迹。全天界没有一个生命幸存。这里经历了一场血洗的浩劫。
“为什么会这样?是谁拥有如此大的力量在短短时间里血洗了整个天界?”仄蕤震憾而又不安吼道。
今日是日劫,整个宇宙都是一片沉沉的黑暗。他领导着他的战士来到天界,从踏入天门开始,血流成河,而他最想亲手杀了的帝彻也被无名者杀死了,这里再也没有一个生命,他的愤怒没有得到释放。帝彻死了,而新的威胁又出现。放眼宇宙除了他仄蕤还有谁拥有如此大的力量?宇宙还有比他更强大的角色存在着。这让他感到不安和恐惧。就在此时,一个声音让他心寒了起来。
“你的女人在本尊手里,你若想要她活命就老老实实呆在你的魔界里,别想玩什么花样,不然,你的女人会死,今日的天界将会是明日的魔界。切记切记!”那是一个比仄蕤更来得阴沉的声音。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给本王滚出来,出来。”仄蕤疯狂地冲出大殿向着穹苍咆哮。只是那个阴沉无比的声音如空气般无影无踪,没有来源和余音。整个天界回荡着仄蕤的声音。
“父王你该冷静。”一旁的魇惟上前劝道。他第一次见父王如此失措过。
“啪!”极度气愤和不安的仄蕤一巴掌打在魇惟脸上。
“你知道什么。我仄蕤绝不允许有任何能威胁到我的力量存在。”
“可是雪樱在他手中。”那是父王的至爱。
仄蕤怔了怔,然后狂笑道:“雪樱,哈哈哈——”狂笑中有着悲哀。狂笑后他突然收住了笑,恨声道:
“是她背叛了我,她从没有爱过我。从她忘记了我爱上帝彻那一刻开始也就注定了她一生的命运。不能为我所用者,只有死。”
“不管你是谁,本王会找到你,打败你。宇宙只能有一个王,那就是我仄蕤!”他指天狂道。
仄蕤真的是那么残酷无情,突然他觉得眼前这个王者不再值得自己为他卖命,他更不配当父亲。
他的信仰从此刻真正的,彻底的破灭了!
“啊——”隐约中从凡界传来惨烈的叫声。
“问情?”仄蕤一惊。随着声音传来之处还泛着淡淡的紫光。
“问情出事了,快回凡界去。”不再顾这里的一切,他率领战士们撒离天界。鲜血染了的天界,只有魇惟孤独的身影。他将魔剑朝仄蕤消失的地方狠狠抛刺去。
“我不要你死,你听到没有?问情,乔美欣不要你死。”
远处的森林里传出乔美欣悲痛的声音,这声音给黑暗上了一层悲剧的血色。
“乔美欣,你知道吗?今天是我这一生中过得最开心的一天,因为我终于可以为自己的心做点事。”无助的乔美欣抱着满身是血的问情。他们的一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为什么同样的失去她要经历无数次呢?为什么生死别离要在她生命里重复又重复地上演?为什么遇上她的人都注定要以死来证明对她的忠诚呢?
“你太傻了!”她心痛地,颤抖的手抚着他的脸。
“第一次,你真正为我伤心难过,伤心时,你美丽的眼里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他幸福地问。
“什么?”
“无憾!”他深吸一口气,带着明朗的笑说道。
“能为你死是我今生最好的归宿。魔族里的生活会要了我的命,因为那是连机器无法存活下去的生活。能为你死,你能为我伤心,只要有一刻你心里眼里只有一个我就足够了。”
黑暗里没有一丝光,两人的眼散着能将彼此看清的光芒。
“我乔美欣除了会任性耍泼,何德何能让你如此为我付出。”她第三只眼中有种欲冲破眼球的热量。
“只要自己领略过幸福就足够了!你不必痛苦,悲伤,因为我是幸福着离开的,比起魄樱,我幸福多了。”他将头深埋进她怀里,只要半刻的温暖就足以暖了他下辈子。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强忍住心口那股欲冲上来的暖意,颤声道。
“好好活着就是给我最好的回报。我父王已经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永生的生命,宇宙面临的将是毁灭。虽然我是魔,但我是有善意的魔,而这一切善意,都是你唤醒的。我愿为你追随你的信仰。魇惟很爱你,我相信他也会为你而改变他的信仰。现在他是唯一能帮你的人了。”虽然魇惟没有对他说,但他知道魇惟的心有多爱。在他所认识的魇惟是冷酷无情像父王那样邪恶的魔,但他在魇惟眼里看到了柔情,能有这种力量的只有她乔美欣。
“别说了。对,仄蕤可以救你,他一定有办法的,我们去找他。”她终于想起了还要救他。
“不要。如果他知道是我放走你背叛了他,下场只有死,而且会死得很惨。我不会让你死,不能让你死。没有了你,宇宙就没有谁能战胜他了,宇宙再也没有光明了。我只想、只想在你怀中死去,这样,我不再惧怕死亡了。求你,别送我回去。”他一直在逃,逃避那个邪恶的地方。出来了就不会再回去。
“可是你会死。”
“如果今生的缘只能让我爱你,那就让我为你做的一切累积起来,换取来世的永远好吗?”他恳求而又悲哀的眼神令她心痛得无以加复。
地上流满了他的血。黑色的血液在夜间里既然奇迹地散发出白色光芒,将两人照得可以看见对方。整个森林都被照亮了。
她知道他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时,为的是让彼此记住对方,记住这一刻。
“答应我,不要再难过,就像你曾对我说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像我们永远在一起一样快乐幸福。我们拉勾为誓。”问情伸出颤抖的手。
快乐?如何能快乐?让她面对那么多死亡后还能持有原来的纯真,她做不到。可是奄奄一息的他,她又怎忍心让他放不下呢!
两个小指紧紧勾在一起。
“十四年前我们说好不见不散的,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失约吗?”
“我被帝彻囚了,待我去找你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了,你已经走了。”
“原来是这样!这样就够了!够了!”问情含笑念完,那双红眸不舍地瞌上。勾在一起的手指松脱垂下,他们忘了大母指的盖印!
“问情,问情,哥——!”她只能抱住他的头痛唤着他。
她一直想不通是怎样的力量指引他们相识,终于知道,在生命际遇里,牵系两端的原来是丝丝亲情的心弦。
他脸上幸福的笑让她更加自责。本来这种笑可以更生动更长久的,可她让它成了终点。
“哥,我们还没有找到母亲,还没有唤她一声母亲,她在等待着我们。”她轻轻的,细细的说。
她温柔地亲吻着他的眼。
“我答应你,会好好活着。”她轻轻地将他放下。她绝对不会让他白死。
“哥,下辈子我会找到你,然后向你诉说你走后我的一切。也许你早就知道我是你妹妹,只是你不愿伤害我!听谛,你也在为我难过吗?放心,我会挺过去的,会的。”她的青眼不停地眨动着,它的悲伤连她都感觉到了。
此时祭台那边传来魄樱痛苦的嘶叫声。只是一下就消失了。
现在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究竟是谁?她最怕的就是欠人恩情,而今她负债累累,这笔账她该如何去还?死,死他们就能复活了吗?只不过又多条孤魂。
她感觉仄蕤的力量从天界直下正朝她这边来。
难道天界——
“不——”乔美欣嘶叫一声。一股麻木的楚痛撕裂着她脆弱的心。然后腾身起来,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