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此刻穿的是一身雪白长裙,外面披着一件白色斗篷,配上一头半挽的青丝垂落在腰背,美丽纯净,宛若天仙。与天边的锦霞十分相称。
苏玉辰府里的下人很少,府里的环境布置得也不多样,这些都反映出他是一个极其节俭的人,他这个人,一定能够成为百姓爱戴的好官。
荣华是个很乐观的人,同时也是个很固执的人,她一旦认定的人认定的事,就一定不会改变。可是,也正是因为这份乐观和固执,导致了她后面的悲惨结局。
凉风吹来,荣华拉了拉身上的斗篷,兀自有过一道又一道门,终于来到花园,在一座凉亭下,看见了想看见的身影,苏玉辰。
他的背影,从荣华见到他那天开始,便好像一直都是瘦长的,清冷的,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
这样的人,一般都比较慢热,寻常人会觉得他不好相处,在官场上往往不会与人虚与委蛇,不会做场面功夫,所以很容易得罪人,但是这种人很大的一个优点就是,对待自己在乎的人,会特别特别的好,特别特别的死心塌地,就像他对待他的未婚妻谢秀媛那样。
在荣华的潜意识里,其实她也是不敢靠近苏玉辰的。但是,她渴望成为他心目中那个在乎的人,她希望能看到他对自己笑,跟自己温柔说话,所以她强迫自己去靠近他。
说来也可笑,她认识他才多久啊,而他甚至都才第一眼见过自己,她却已经陷入单恋无法自拔,并且所求已经如此之多。
荣华按耐住自己狂跳的心,慢慢地走过去,微微地笑道:“苏大人真是闲不住啊,连休沐这一日也忙着处理公务!”
苏玉辰放下纸和笔,起身行礼:“公主!”之后便没了言语。
荣华看着他,心想,良辰说得没错,苏玉辰的确是个冷淡的人,但是她仍然不觉得在他身边会无聊烦闷,因为于她而言,只要能时时刻刻看见他,就已经足够了。
良辰站在凉亭的不远处,时不时地望着凉亭处。荣华摆着笑脸,苏玉辰微微低头,身上透着浓浓的疏离感.
两个人就这样杵着须臾,苏玉辰终于开了口:“微臣已经派人去公主府,通知府里的管家派轿子来接公主。公主在此稍等片刻,估摸着不多久就能到了。”
荣华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她来了,还没跟他说上几句话呢,他就急着把她赶走么?不过,她也并未多在意,她相信时间一久,等他了解了自己,他就不会对她这么冷淡了。
不待对方邀请,荣华便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苏玉辰也跟着坐下来,仍旧埋头看着公务,两人面对面,却都没有讲话。
荣华假装在喝茶,其实眼睛时不时地往对面瞄上一两眼,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毛笔一起一落,动作优雅,她的嘴角露出不经意的微笑。好在对方并未发现。
荣华移开目光,向远处望去,手里不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凉亭的对面有一个小池塘,池塘边栽种一片冬梅,正在盛放,红艳艳的,格外耀眼,微风拂过,池塘里的水碧波荡漾,梅花香气扑鼻,沁人心脾。
目光收回,苏玉辰依旧低着头,一副万物不惊的模样。荣华抿了抿唇,试探性地问道:“苏大人……不知道可有娶妻的打算了没有?”
一个女孩子家的问这样的问题,着实有些尴尬,刚问完,荣华便觉得有些脸上挂不住,赶紧佯装喝茶,但是眼睛也情不自禁移向苏玉辰。
苏玉辰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眼皮轻轻抬起,却没有朝荣华看过来。沉默着,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良久,才开口道:“微臣已有未婚妻,曾许诺过她一年后与她完婚。”
这句话,既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更是说给荣华听的。自荣华一进府,他的心里就有了三分猜测,加上方才荣华有此一问,他便完全肯定了,荣华此来为何。所以,他要把话说清楚。
荣华的心一凉,手一抖,杯中的茶滴落几许,面色突然变得煞白。半晌没有回过味来。是啊,她有未婚妻了,自然有成婚的打算,她是怎么了,怎么问他这样的问题,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不愉快吗?还是说,她的心里,还是有几分期许,期许他对那谢秀媛没有真情?
荣华又喝了一口茶,看一眼苏玉辰,再看一眼,却始终没有再开口,只是觉得身上很冷,彻骨地冷。
这时有人来禀报,说公主府的轿子到了。苏玉辰才停下手中的事务,起身又向荣华作了一作揖:“公主,微臣送您出去吧。”
荣华看着他,没有搭话。她不出声,苏玉辰便也不出声,一直做着这个姿势,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唉,算了……
荣华默默地摇摇头,她既然喜欢苏玉辰,就该早点习惯他的脾性,反正她还有的是时间。荣华微微笑道:“那便劳烦苏大人了。”
苏玉辰面无表情,做了个“请”的姿势,兀自往前走了去。荣华紧紧跟随在后面,眼睛望着他的背影,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去,以至于好几次没有看见地上的障碍物,差点栽倒在地上,还好有良辰眼疾手快上前来将她扶住。
荣华看着苏玉辰的背影,心里便已经觉得满足,多么希望这一条路永远也走不完。她想,就算只是一个背影,那也够他看一辈子了吧。
终于,大门还是到了。门口,管家已经等候多时。荣华踩着木阶,突然回头看苏玉辰,只见他还是面无表情,端端正正地站在门口。
荣华微微一笑:“苏大人,今日多谢你的款待,本宫很开心,后会有期。”
随即上了马车。良辰撇撇嘴,心下嘟囔,公主也真是的,这算是什么款待,一口热茶都没有主动给过。这个苏玉辰并没有传说中的好嘛。
苏玉辰看着远去的马车,半晌没有动静,若有所思。身旁的小厮会错了意,还以为大人是舍不得公主离去,当即掩着嘴偷笑。
回到宫中的当晚,因淋了冷雨,荣华便感了风寒,卧病在床了。当然,生病的人不只有她一个,同样淋了雨的良辰也病了,只是没有她这么严重。
当晚,荣华发高烧,整夜都晕晕乎乎,脑海里却始终浮现出苏玉辰的身影。第二天早上,才退烧。但是接下来的几天都躺在床上,咳嗽个不停,整日整夜无法安眠。
良辰嘟着嘴,一个劲地抱怨不值得,就为了见那个闷葫芦一面把自己搞成这样,不值得。荣华却很是满足,于她而言,只要能见苏玉辰一面,什么都是值得的了。
荣华的身子骨不是很好,一个风寒整整调养了半个月才好。但是这一好,便又开始不安分,掐好时间,便又去了状元府。但是,这次,状元府的小厮告诉她,大人出门了。
荣华悻悻而归。第二天又来,苏玉辰又出门了。
第三日也是如此。
第四日还是如此。
荣华开始意识到不对劲,苏玉辰不可能连着四天都在同一时间出门,除非……他是在躲着她。
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意图了?想想也是,他拒绝完皇帝的赐婚,她便来了,她意欲何为很容易看得出来。
荣华再一次受挫,苏玉辰竟然躲着她。不过,荣华很快重拾信心。既然在状元府找不到苏玉辰,荣华便早早的去苏玉辰办公的地方刑部等他。
荣华没有直接进去,因为毕竟女人不可干涉政务,进入朝事之地影响不好,所以她只是等候在外面的不远处的墙角。
冬天的风冷的刺骨,荣华裹在厚厚的狐裘里边,还是冻得发抖,一等就是几个时辰,等下来,脸被风刺得通红,嘴唇也发紫了。良辰和美景两人看了心疼不已。连连劝她回去,但是荣华性格执拗,不等到他,是不会回头的。
然而,不是所有的真心等待都会有结果的,明明荣华一直等在门口,一直没有转眼,却始终没有看见想见到的人从里边出来。苏玉辰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荣华以为,一定是自己走神了没有看清楚,所以错过了,所以第二天又来了。可是这样的情况,一连就是好几天。
荣华终于开始怀疑,或许苏玉辰早就知道自己在这里守株待兔,所以从别的门避开她走了。
一定是这样的!这令荣华登时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的情意,纵然只是一厢情愿,也不该这样被人来践踏吧。
就算苏玉辰对自己无情,是不是也该露一露面,害她苦等这么多天,冻的跟个傻子似的有什么意思?
于是,这一天,荣华什么也不管了,一来到刑部,便直接冲了进去。
众人一看见荣华,俱是一愣,首先是因为进来了个女人一愣,再是因为这女人还是荣华公主一愣,愣神过后,众人纷纷朝荣华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