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直接在人群中寻找苏玉辰的身影。终于在左手边的隔间看见苏玉辰在跟几位同僚认真地讨论着什么。
“苏玉辰!!!”荣华大声地就这样喊出来,满室再次寂静,人人都看着她,再看向苏玉辰。满脸的惊讶。
偏偏苏玉辰本人不惊不扰的,十分从容,十分淡定,行至荣华跟前,淡然地行了个礼,方问:“公主寻微臣可有什么急事?”
荣华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真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如此淡定啊。
荣华满脸怒容,咬咬牙道:“急事?没有急事就不能找你了吗?你为什么躲着我,知不知道我每天都蹲在外面等你?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冷,你倒好,每天不知道从哪里走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荣华一连串把自己心里的委屈都喊了出来。
一时间,现场已经炸开了锅。大家都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公主一直都在等苏玉辰?还守在刑部外面?这是什么情况?
仍然唯有苏玉辰本人相当的淡定,面不改色轻飘出一句:“微臣只做自己该做的事,至于公主是不是在等我,那不是我的份内该管的事,我没有义务去迎合您。况且,微臣也不曾要求公主这么做!”
此话说的何其无情,荣华觉得自己就要气死了,整个人气得身体都在颤抖,白皙的脸上涨得通红,怒目瞪着他:“你……苏玉辰,你……”
却组织不出语言来反驳他。的确,她这么做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他没有叫她这么做,所以更加没有义务来迎合她。这是事实!可是,他把话一说出来,就显得太过无情,太过凉薄了些。
像是趁热打铁似的,苏玉辰又说道:“微臣已经跟公主说得很清楚了,微臣已经有未婚妻,且来年就要完婚。”
“你……”荣华再次哑口无言,只能干瞪眼,自己气死自己。
在场的人暗暗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苏玉辰未免太直白太大胆了些,荣华公主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
他竟然敢当众说出拒绝的话来。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直白啊,而且说话也稍微带点人情味吧。真是不要命了么。
荣华瞪着苏玉辰,瞪了良久,室内的人没人敢说话,全都默默地退到一边,把空间留给这两个人。
“苏玉辰,好,你好!”荣华突然笑了,“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放弃了么,我告诉你,远远还没到那个程度呢。”
说完,荣华转身看向其他人,微微一笑道:“各位大人,本宫在此请你们为我做个见证,我,荣华喜欢苏玉辰,此生非他不嫁,总有一天,我会让苏玉辰娶我的,等着瞧吧!”
说完,荣华甩袖出门去。苏玉辰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其他人则探寻地看着他。心里默默地有点佩服荣华,一个姑娘家敢当众说出这些话,着实勇气可嘉。
然而,荣华不知道,她今日的勇气,看在苏玉辰眼里却是无比的反感。原本苏玉辰只是想离她远一点,想着等时间过去,她就会淡忘。但是经过今天这么一闹,苏玉辰就彻彻底底地不待见荣华。他认为荣华是一个刁蛮人性的公主,十分不讨喜。
从此,荣华便天天会来刑部。天天跟在苏玉辰身边,甚至天天带着特意从御膳房拿的御膳和糕点来给苏玉辰当午膳,苏玉辰是个很勤奋的人,每天都忙到很晚,待到其他同僚都离开了,他还在埋头苦干。
不管多晚,荣华总会陪着他,静静地在一旁陪着他。即便苏玉辰话都不肯跟她说一句,看也不肯看她一眼,她乐此不疲。
天色将黑,天边落下最后一滴晚霞,繁华的都城里,黄色的烛光陆续亮起,冬日里,整座城笼罩在金黄的光晕里,有些朦胧,有些温暖。
安静的只听见毛笔落纸的声音的室内,人去室空,却是有一点凉飕飕。书案上燃着一盏烛火,火焰不大,有些摇晃,苏玉辰还在奋笔疾书。
荣华今日是独自一个人来的,身边没有带丫鬟,她捧着脸,坐在远处的桌上,痴痴地看着他的身姿,嘴角上翘。
但是由于实在过于无聊,看着看着便打起瞌睡来了。最终扑在桌上睡着了。桌上还放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尚留有余温,那是她特地命人按时送来的。
她想,忙了一天,苏玉辰肯定会饿的,虽然他仍然不肯与自己说话,不吃自己带来的食物,但是有备无患嘛,说不定今天他就肯了呢,谁也说不定的。
苏玉辰放下纸笔,掌灯起身走到门口,看见扑在桌面上的模糊的人影,才记起来,原来荣华还等在这里。
半个月来她天天都守在这里,可还真是锲而不舍呢。昏暗的影晕中,她的肩膀显得更加瘦削,她连斗篷都没有给自己披一件,如此粗心,却始终记得命人送一盒膳食来。偶有一瞬,苏玉辰的心里是有所触动的。
只是,每当触动,他就会想起自己远在江南的苦苦守候了他多年的未婚妻谢秀媛,那个温柔的体弱的女子,然后他的心里蓦然生起一股浓烈的罪恶感,让他立刻对荣华又疏离起来。
凉风从窗户袭来,荣华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又打了个喷嚏,彻底醒了。抬头看,只见苏玉辰手里端着灯火,正在看自己。
这是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正眼看自己呢,荣华不禁有点欢喜。
苏玉辰淡淡道:“公主还不走么?”
这声音冷淡的,让荣华心里的柔软消散得一丝不剩,荣华撇撇嘴,他就得这么冷淡说话,温柔一点点会死啊?
她搓了搓冰凉的手臂,兀自打开食盒,喷香扑鼻,让人食指大动。她把还热着的饭菜摆出来,说道:“饿死了,我要吃饭了。”
苏玉辰却毫不留情地说道:“我走了!”说着把灯放下,转身就要出门。
身后传来荣华悠悠的声音:“我可不敢保证一会儿走的时候会否记得给门上锁啊,到时候你们刑部丢了东西可别怪到我的头上。”
事实上,谁敢怪到她的头上呢?大家只会说苏玉辰是最后一个走的,一切罪责都得他来承担。
最终,苏玉辰无奈又默默踱步回来,却不跟荣华呆在一处,坐在了远远的另一张书案前。荣华瞟他一眼,抿嘴偷笑。
兀自夹了一块清蒸鱼进嘴里,满足地扒了一口饭,说道:“苏大人,我这里还有一双碗筷,你确定你真的不过来一起吃么?我这个人吃饭很慢的,这么多的菜,而且又不能浪费粮食,得全部吃完才行,这样下来,恐怕得要一两个时辰才能吃完了,你要等这么久?”
对方没有出声,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荣华摇摇头,叹息一声,此人太有骨气,就是这一点让人敬佩,同时又令人讨厌。
于是,荣华故意放慢动作,细细品味,这一吃,就吃了足足两个时辰。苏玉辰倒是有耐心得很,一句怨言也不曾有。
收拾好残余,提着食盒出了门。街上已经少有行人,也没有什么光亮。很安静。从刑部回状元府和公主府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这意味着一出门就要分开走了。
荣华心里很是不舍,她恬着脸说道:“苏玉辰,这大晚上的我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回去终究不安全,要不然你就送我一程吧?”
耳边飘来冷冷一句话:“你是公主,谁敢冒犯你?”
荣华的心顿时像被大石块砸了一下。
这话说的,她是公主,难道歹徒认识她是公主?这个人太冷血了一些吧,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她还要说些什么,苏玉辰却已经走了。
看着这个冰冷的背影,荣华真的又气又恨,他的心是石头做的么,为什么一点都不会动摇呢?
偶尔,荣华的心却会动摇,她会想,像苏玉辰这样冷情的人,或许永远都感动不了,还是放弃吧。
可是,转念一想,想到他的才能,他的好,她又鼓励自己坚持下去。
或许,明天他就动心了呢,或许他已经动心了,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呢,只要自己再努力一把就好了,再努力一下就好!
此刻荣华又这样鼓励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拎着有点重的食盒转身离去。
街上行人渐少,转过几个街角,拐入小巷,几乎已经没有人。
巷子一边是一栋连一栋的铺子,另一边临河,河边有绿叶凋零了的柳树。风凛冽地吹着,荣华咬着牙前行,四周漆黑一片,她开始有点后悔吩咐管家不要来接了。
走着走着,前面突然窜出两个人影,吓了荣华一跳。仔细一看,这两条人影原来是两个男人,他们穿着粗布麻衣,头发凌乱,他们朝荣华走过来,才发现他们看着她咧着嘴在笑,长相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兄弟你看,这妞长得真俊啊。”其中一个砸吧着嘴唇说道。另一个身材粗壮一些,摸着鼻子,笑得口水都流下来了:“的确俊俏得很呐,今夜咱们兄弟俩可真是有福啊!”
听完这对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荣华当下心里一咯噔,还真碰上歹徒了。她迅速摸了摸身上,摸出一个袋子来,赶紧扔在地上:“这些都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