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王下,领征王已久候您多时,守仁亲王也在,直接去大营吗?”
“先让我的风师安顿下来,以及,让他们来见我,小王可是来‘勤王护驾’的。”
“是是是,属下绝对一字不落地转告另二位王下,那属下就不打扰您了,安寨的地方由他们为您带路。”
望之不尽的风师踏起路上的尘土,他们高举兵刃撞击着身上的盔甲,全都洋溢着一股莫名的杀意。
“国母,女亲王的风师到了。”灰绵一直驻守在城楼上,紧盯着城下的动向。
国母甚是疲倦,议政司那帮老臣的请命不得不通过了,她的手谕此刻已经在去司法大狱的路上。
“国母,放狼烟吗?”灰绵问。
风师就驻扎在现场南侧,背靠永江,面朝铁骑兵,而这天益城仿佛像是观战的那一方。
国母点头,一侧的瞭望台立刻燃起了滚滚浓烟,白如蒲絮直入长天。
“母亲?”涼荼即刻就到了城门下,“母亲安好。”
“你来的比我预想的要及时,进城来吧,跟我商讨一下你打算如何劝降涼鸫。”
“母亲,你我几十年未见,不先联络联络感情再谈外事吗?”
“母女连心,我所想的你一定明白,赶快进城来吧,我这就让他们……”
“母亲,”涼荼大声喝止,“我不进城去了,我再也不进城去了,那是母亲与父亲的家,没有我的地方。”
“涼荼,大战在前不要耍小女儿心态,一切可以等失态平息后再无我诉说,现在,进城来。”
‘吱呀呀’的城门为守智亲王辟开一道缝隙,门后的街道清冷,穿过甬道的风冰凉。
“涼黃怎么样了?他败在母亲手下了吧!”
“你没有和他一条心吧?从前你可是吵闹着要法办他的。”
“哈哈哈,当然不会,母亲尽管放心,涼黃嘛,有勇无谋。”
“……你打算如何劝说涼鸫退兵?他若是不听你的又该如何?”
“母亲,我把风师都带来了,您觉得我还能怎么办?无非是借着眼下的战场跟他打上一架。”
“你应该告诉他,他的儿子涼郤还在城中,他不该有什么不安分的心思。”
“我会好好劝说涼鸫的,您别着急,如今有我在,咱们有的是时间。”
涼荼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开,回到风师大帐,她正有客人在帐内等着她归来。
“母亲说了什么?”涼鸫戏谑地问。
涼荼大步走向主位,“你在城里不还有个儿子?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想让我劝你要为后人着想。”
“智亲王是怎么应对的?”领征王好奇。
“当然是答应了,咱们不得做做样子给旁人看,过几日摆开架势,敲敲战鼓,唱唱戏。”
“城里传出消息来了,今天一早议政司那帮人又去向她请命,赏给了涼黃一杯毒酒。”
“她从前不肯杀涼黃,如今怎么又肯了?”
“咱们从前都嫉妒涼黃,只有他能留在国都,只有他不用劳碌奔波,也许他现在只是没用了。”
“父亲一向擅长做戏,养着你那儿子又是让他上朝议政,又是让他会见番邦,有不少人当了真呢。”
“可是另有消息传出来,王叔,我父亲母亲看中的似乎是你那长子,叫什么来着?”
“涼亦,荣封嗣王,加封怀客将军,研学盛宴后就不知所踪,扣下他的又是亓官统领的精甲士。”
涼荼和涼鸫一唱一和,突然就把矛头指向了领征王,给这位老人家吓出一身冷汗。
“你们一起势我便立刻领兵来助,这都还不能彰显我的决心吗?”领征王摊开双手反问。
涼荼挑起英眉,“我已命人寻找精甲士的踪迹,到时候就能知道王叔决心是不是真的。”
“哦,对了,”涼鸫把前几日收到的信拿出来,“守义和守信不到天益城来了,我嘱托他(她)们的事儿倒是都办妥了。”
“日后再请过来也不迟,震海王叔和荡山王姑什么态度?”
“我说了怕你生气,还是你自己看。还有,那几位荣封王不知道去了哪儿,反正只要他(她)们不来捣乱也无需顾虑。”
“我听闻有人在里州大兴‘国契’,一旦成功,咱们这些顺正主君封的亲王、藩王、荣封王都得让位。”
“这倒是该值得注意的事,我派些人去里州看看,也好做出应对之策。”
“别让你的人去,通知守义守信,让他(她)们去,不能光想着吃饭不干活,他(她)们手底下也不是没有人做事。”
涼鸫点点头,起身离开了大帐,涼荼正要拆开一封书信,瞥见领征王还在那儿坐着。
“王叔还有什么事?”
“国母当真下令杀了守礼?”
“方才的话您不也听到了?家国天下之争哪儿还论什么父母兄弟。”
“你那堂弟是无辜的。”
“王叔,您出门随便左拐右拐,拉住一个人问问,无辜?哈哈,好笑。”
“……那也不能让我动手,你刚才不就是这个意思?”
“没错,咱们的手上都得沾上血,谁也别想干净着。”
领征王撩起衣袍,把护腕束紧,脚步沉稳地走到大帐中央,双手交叉额前微微俯身。
大帐外已经有人牵来了他的战马,那是一匹眼神有些浑浊的老马,曾陪着他征战过某个地方。
天益城,他也有几十年没有回来过了,城外的街道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他和那匹老马驻足在北营校场门外,校场内震天响的厮杀声将他唤醒,久违的战场让人心情愉悦。
自守智亲王的风师在城外驻扎下那一日起,守仁亲王的铁骑再也没有进攻过天益城,架在瞭望台上的战鼓都有些寂寥了。
四日前,风师与铁骑摆开大阵谈判了一次,两方主帅不欢而散,守智亲王也没有到城墙下向国母通禀情况。
两日前,城中开始征收粮草,每日定时在东南西北四城施粥分食,说是过几日,或许要杀掉战马。
象糯有些日子没和汀八百说过话了,她一个人住在皇城空落落的紫衣殿里,每日只是忙着怎么喂饱黄洋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