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周的时间，肖沐言的状态缓了过来，饮食正常，也还能正常上下班，趁着身体状态良好，她紧急回校处理了些工作。
16号一到，即使排斥去医院，肖沐言还是如约去了趟门诊。
“王大夫好。”
“嗯，肖沐言，是吧。”王立泽看了眼她…的头发，一个化疗后，头发会渐渐掉光，有几缕散落在肖沐言黑色的棉服上，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要开下一次的化疗药了。”
“是的吧。”
闻言，开单的动作不停，王立泽不动声色地转过头，看了眼低敛眉眼的小模样——情绪不佳？！
“后面的化疗，都是门诊化疗了。具体的规定去日间病房问问。”王立泽一摞一摞分开确定开齐全了，再递给肖沐言，“这个是验抗体的。这些检查在化疗前一天去抽血就行。”
“哦，好的。”
应完，肖沐言等着王立泽的下一步指示，他也看向她眼神询问她是否还有疑问，一时不查，俩人反而都静默下来。
最后肖沐言打破沉默，先一步开口，“那我等一下去日间病房问问。谢谢王大夫。”
“嗯。”
拿上缴费单，肖沐言在缴费前，决定再拐去找一趟日间病房再缴费也不迟。接过日间病房护士给的单子，肖沐言庆幸她还好提前找了日间病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笑了笑，一番折腾下来，肖沐言突然理解为什么要提前一周来门诊，“难怪你要给我开抗体啦，谢谢你——王立泽”
同样都是一线大夫，他总能替患者想周全，把各种单子开齐全，以免输液前日间病房查防疫文件不全而不给病人输液，因为人为原因而推迟病人的化疗，是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惨剧啊。
为了输液安全，日间病房要求红白药水一定要置管。于是，肖沐言在静脉中心先做了一个置PICC的小手术。
“肖沐言，书包放外面，套上一次性鞋套后躺到床上去。”静脉中心的护士对她说到。
依言，她刚躺在床上，护士在她上身附上绿色的单子，另外一个护士突然碰了碰她的手。
吓了一跳，转过头发现护士手里拿了一个平板，“这是一个怎么保护PICC，防止过敏的视频。你看看有好处，以后假如有什么问题及时来找我们处理，千万不要拖。”
“好的，我知道了。”
另外两个护士突然紧紧摁住肖沐言的右手胳膊，她清醒地看着自己成为鱼肉，被人摁在案板上…
“可以了。你太瘦了，血管很好找。”置管护士收了仪器，又叮嘱到，“千万记住一旦发现渗血、起泡异常时及时来医院处理。置完后，不能游泳、打羽毛球，好好读一读本子上的内容。涂药也按着本子上的要求来。”
再起来时，一根又长又细的管子从肖沐言的胳膊内侧装入，顺着血管探到心脏上腔，在外面留了一个输液接口——突兀地鼓起一个包。
小护士将一个本子和药膏、紫色橡胶球递给下完床的肖沐言。整理好衣服，笑着接过，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肖沐言的表现太过异常冷静，她实在不知道可以说什么，突然听到刚刚转移她注意力的护士问她，“你是清华的呀。”
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脖子上的工作证，肖沐言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啊，是。”想了想，肖沐言继续说到，“其实，清华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存在，像其他单位一样，只是个谋生活的地方…”里面的人也是会生病的一个地方。
“那肯定还是不一样的。比我们还是有情怀的一个地方。”
听护士说完，肖沐言只点了点头，没再开口。
PICC置在右手内侧，凸出来多余的东西，时刻提醒肖沐言——你是一个病人。
后来一天肖沐言去医院输液，见过一个没有置PICC的病友，她的整个小臂血管都被灼伤了，像被人虐待了一般，手臂上大片暗黑色的红痕，露出手臂后确实十分不美观。
也见过一个病友置完PICC后，因为过敏整个胳膊长满了红疹，肖沐言看了一眼后赶紧撇开头不敢继续看下去，整个大臂居然没有一块儿是完整的皮肤——世上多是个性之人，医学很难定下周全的标准来判断应该执行何种方案。但是，她却十分庆幸置了PICC。
办完所有事情后，肖沐言离开医院，一边走，一边给暖神发消息。
***暖神**
0216 15：20
肖沐言：“暖神，换到本院后化疗一定要置管，我弄了个PICC。”
暖神：“哇，不错。真好。”
肖沐言：“左手手腕上贴了一块保护血管的贴片，手背针口附近却一片青紫。这个是不是就是静脉输液的后遗症，现实中非常青紫一片儿。”
暖神：“你第一次直接输的吧？”
肖沐言：“是的。”
暖神：“有可能是药物渗漏了。去找医生或者护士处理一下。所以你去看王立泽就是给你搞这个？”
肖沐言：“不是，王给我开下一次的化疗。护士和王都说不用处理。”
暖神：“……”
肖沐言：“本来王说给我开个脑核磁的，后来还是没开……”
暖神：“why？”
肖沐言：“他说浓聚灶没啥。下次来的时候我再说一嘴这事儿。可能忘记开了。”
暖神：“去年12月有个病人b超查出来不到一厘米的肿块，王立泽说观察，我让她们坚持穿刺，她们要求了，穿刺出来是个浸润性癌。但非常早期。”
肖沐言：“！！！！”
暖神：“再观察是不是等到晚期了再治疗呢？”
肖沐言：“行，哪天我来测brca的时候要求开个脑核磁。”
暖神：“你咋还没测。王立泽不给开吗？”
肖沐言：“…是我没跟他提，我的错。当时顾着说乙肝的事儿了。”
暖神：“乙肝他也不会治啊。”
肖沐言：“他让我去肝科医院去看看。”
暖神：“对啊。他不懂。”
肖沐言：“是，他说有因为肝损伤不能接上化疗的。当时说着、说着我就忘记提brca的事了，我的错。”
暖神：“他的错。他应该给你开。你是去看病。”
肖沐言：“…3.8号有个欧阳焘的号。你看我是再挂一个号，还是3.8的时候请他把脑核磁和brca都给开一下？建议及早，还是？”
暖神：“欧阳焘愿意给你开嘛？他不愿意吧。他都不让你说话的。你不能问问题的。”
肖沐言：“……这。”
周六，趁精神状态还好，肖沐言在家整理起东西。收拾东西时翻出了佛经，没多想，肖沐言坐下来开始抄写心经。
一笔跟着一笔起势再落笔，她突然想起胡姐姐。
不想让自己陷在被动的状态气氛里，经书一抄完后，肖沐言找出手机发了条微信出去。
***胡姐姐**
2022.2.19
肖沐言：“胡姐姐，我想问问你后续的治疗怎么样了？”
胡姐姐：“做了B超核磁，王添峰说效果很好。小了好多，方案继续治疗。你呢，到哪个步骤了？在哪个团队？”
肖沐言：“化疗了一次，个人感觉已经变小了。欧阳焘。”
胡姐姐：“那就好，你用的什么药啊？”
肖沐言：“红药水。我觉得不太正常啊，就特别不知所措。”
胡姐姐：“挺好的，一般都是先用红药水吧，大夫经验多，听大夫的准没错。”
肖沐言：“是这样没错。”
胡姐姐：“下次你就要门诊化疗了，是不是？”
肖沐言：“那你就直接继续，还用手术吗？是的，下周五。”
胡姐姐：“得手术。”
肖沐言：“再小都得手术？”
胡姐姐：“好好养着，难受么？对呀，原发灶是要切掉的，你化疗前定位了么？定的那个就是要切掉的。”
肖沐言：“不难受。定了。跟以前稍有差别，自己摸着不在定位的地方了。”
胡姐姐：“躺着定位的，和起来的位置不一样。躺着定位就是手术时候的姿势。”
肖沐言：“变小了也切？！”
胡姐姐：“我起来以后定位的地方也肿块摸着不是一个地方。开始也以为化疗没了就不用手术呢，后来她们跟我说我想多了。”
肖沐言：“好吧，不知道这个原理是啥，化疗小了还得切到原来的位置。到时候放疗一下不也就没啥问题了。有些就是长的快呀。”
胡姐姐：“是不是怕原位切不干净啊。”
肖沐言：“我觉得不是，放疗可以照射死原位。到时候我得争取切小些，我得保乳。”
胡姐姐：“哈哈，我也得保乳。”
到了化疗周的周四一早，肖沐言早早去医院抽血，等到中午APP上才提示有新报告。
打开一看，嗜酸性细胞少了不少。
不知道什么指标是有用的指标，也想知道怎样的结果是可以继续化疗，想了想，肖沐言将结果截图发给暖神，“暖神，我这可以继续化疗不？”
“可。”暖神发了一个表情包给肖沐言。
得到肯定答复，周五一早肖沐言去了医院。
同第一次一样，输完化疗药，第二天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严重，有些像高中那次得重感冒的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却硬生生被她扛了过来。
本来计划将升白针带回校医院打，却在盖下印章的那一刻突然改变主意——门诊输液的第一次还是在医院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