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婵，看着点儿，别叫小姐掉下去了。”林霜站在树下叮嘱道。
只要注意安全，不伤着自己，应澄这些小乐趣，她不会拘束。
春婵“哎”了一声。
“夫人，您看看还行吗？”元芳走到林霜身边，让她最后再看看布置得可有纰漏。
林霜走几步过去，略略扫过一眼，点了点头，“行，等着人到就成了。”
话刚落下，就听身后应澄幸灾乐祸喊道：“哎呦，这是谁来啦？”
林霜转头，见池塘边的小道上应景一身青衫墨靴正握拳冲应澄挥着，瞥到林霜看他后，又飞快地收起手。
林霜扭回头，装作没瞧见。
应景罚跪还有半日，想着侯府难得热闹，又见他表现得确实乖顺，于是发了个善心让人提早出来，这会儿见到她不想说教。
应澄也不逗鱼了，抱着满怀的荷花冲到应景面前挤眉弄眼，“二哥，怎么样，妹妹我够义气吧？”
她个子矮，又生得福娃娃样儿，怀里荷花红中带粉，瞧起来像仙人座下的小仙童，格外可爱。
应景抱手哼了哼，“你够义气，你怎么不替我向她求情。”他抬下巴往林霜的方向点了点。
这丫头怕他罚跪无聊，从门缝里给他塞了好几本话本子，什么女鬼索爱书生，青楼花魁痴等薄幸郎君……
应澄瞅了眼林霜，腮帮子不由鼓起。
她可不敢，也不知为何，现在她看林霜颇有些老鼠见到猫那种感觉，也不全是怕，还夹杂着些她也弄不明白的感觉。
反正就是林霜在她心里，形象忽然高大了起来。
见她憋不出话来了，应景伸手捏住她胖乎乎的脸颊，“你难不成是怕她了？”
他这妹妹可是从小娇纵放肆，从前谁管她都不服，瞧现在和那日晚膳的表现，对那个女人似乎也服气了不少。
“放手！”应澄怀里抱着荷花，只能睁大眼睛瞪他。
“你快说，是不是？”应景又拽了拽。
他想知道别人是不是和他一样，对现在的林霜有些犯怵。
大哥他不敢问，只能问应澄。
“你才怕了呢。”应澄伸出一只手，扒拉下应景的胳膊，张嘴要咬他。
应景连忙松开，“你属狗啊！”
应澄蹦开几步远，怀里的荷花散落大半，“就属狗，要你管！”
应景被逗笑，伸手捡起地上一枝荷花，冲她摇了摇，“狗澄，多谢你的花~”
应澄气得把怀里剩下的花一股脑都抛开，扭过身子往应珣那处大喊，“大哥，二哥他欺负我！”
林霜背着身子，闭了闭眼。
这两兄妹一见面，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那边还在闹腾，池塘另一侧，老夫人一行正好往这边来。
早便听元芳说老夫人爱听戏，因此才安排了这一出。
这会儿看过去，果然见她面上堆笑，与庄姨娘边走边点画着周边景致。
“婆母，这里如何？”林霜迎上去，扶住她一边胳膊。
“不错。”老夫人眼里映着湖光水色，“自从应睿去了后，府里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好，安排的很好。”
庄姨娘听罢，缓缓松开扶住老夫人的手，看向水榭当中的戏台子，似嗔似怨道：“还是夫人会讨老夫人欢心，不像我蠢笨，只知道在近旁伺候，也不晓得搞这些个花样……”
老夫人侧头看她，“你也好，这些天你大半的日子都待在我院子里，我都看在眼里了，也难为你了，待会儿让你亲点一出戏。”
庄姨娘笑开，重新扶上老夫人，“好，老夫人您说的可得算话。”
“算话！”老夫人满面笑意。
林霜听着，脸上不动声色。
这庄妙音也是会哄人的，老夫人才对她冷了几日脸子，这么快就好了。
还有下毒的事，虽没有证实是她干的，可她的嫌疑最大，老夫人竟然也不闻不问这事。
走到水榭前，林霜扶老夫人坐下。
槐树枝繁叶茂，落下大片的阴影，让这一块地凉爽宜人。
“这还是我头一回在水榭旁听戏了。”老夫人抬眼看看四周，府里有戏楼，常日里是在那处听戏，去得多了也就没什么意思，场景一换，倒有几分新奇。
“老夫人喜欢就好。”林霜示意小丫鬟奉茶。
“假模假样。”庄姨娘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钗环，扭着腰肢坐到旁边一张椅子上。
林霜冷眼看过去，“庄姨娘，你的座位在那儿。”她指向老夫人后头的后头的椅子。
妾室在古代，属于府里私产，地位连嫡子都不如，本来她并不打算计较这些，谁让庄氏上赶着撞铁板。
庄姨娘登时气得咬牙，扭头看向老夫人，“老夫人~”
老夫人又看向林霜，正待开口，林霜福身行了一礼，“婆母，一会儿嫂嫂、侄儿侄女都要过来，该有的规矩咱们还是要有的，就先劳烦庄姨娘委屈一下，总归时间不会太长。”
老夫人只得歇了气。
庄姨娘眼都快气红了，站起身跺着脚走到后头。
林霜看着她的背影，从方才见到她就萦绕在心头的疑虑又冒了出来。
庄姨娘今日的打扮极为华贵，衣衫她说不出是什么料子，在树影漏进的光中隐隐闪着莹润的光泽，还有头上的累丝金钗，看着也极为耀眼。
“你今日妆扮的倒是不错，费了不少银钱吧。”林霜眼皮轻掀，朝她走近两步。
庄姨娘一屁股坐下，抬手扶了扶头上的金钗，“我一个姨娘能有多少月例银子夫人难道不知吗？这些不过是朋友相赠而已，花不了府上半分银钱。”
“姨娘不常出府，在这上京城的朋友倒是不少。”上回在梁国公府也是，与不少贵妇交往亲密得很。
庄姨娘唇角一勾，哼了声，“从前夫人不理事，自然是我担待得多些，认识几个朋友也是情理之中。怎么，夫人连朋友都不许我交了吗？”
说完端起茶盏，虚饮一口。
为人妾者，轻易不得出府，更别提交朋友还往来赠礼的，即便妾室受到馈赠，也被视为府中所有。
她从前得意惯了，不曾有过这些顾虑。
现在林霜当家，若是真按规矩行事，那她就是再不甘心也得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