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想退亲吗？想要为你们女儿重新挑选一个如意郎君，攀一户高门姻缘。我告诉你们，做梦！林晚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这辈子都得钉死在我应家。”
刺骨寒意从骨头缝里生出，林家夫妇皆瞳孔不可抑制地扩张，尤其是林夫人，气愤与惊惧交织，让她的唇角直哆嗦。
“你，你这样有意义吗？我们林家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勉强成亲两个人能有什么好结果？”林夫人双目圆瞪，满脸不可思议。
林霜轻蔑地哼了声，“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难道你不希望应珣后半辈子过得幸福？”林夫人攥紧双手，怒目看向林霜。
忽然想到什么，撇嘴道：“也是。你也不是他亲生母亲，哪里会在意他成亲后过得如何。我说啊，要是先头的侯夫人还在，知道我们林家如今的态度，早就同意了两家退亲，怎么会闹到现在这个局面，根本就不把孩子的终生大事放在心上！”
“不放在心上？”林霜讥诮挑眉，“我怎么会不放在心上？娶个正妻而已，放着做摆设就行，我管她能不能和我珣哥儿举案齐眉。”
她冲林夫人恶意地笑了笑，道：“反正我们应家又不是不能娶平妻，再不济还能纳妾，就算你林家女儿抵死不和他好好的过，也有千百个姑娘排着队和他琴瑟和鸣。”
“你这个——你这个——”
兴许是从来没人再她面前如此嚣张过，林夫人血气上涌，直想学着泼妇骂街来骂林霜，只可惜她连去市井的机会都没有，食指指头指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脏话。
林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怕火大地道：“你放心，我们应家是不会做出休妻的事，哪怕是让她一辈子守活寡，也会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至于你们，日后想看女儿啊，记得提前给我们府上下拜帖，否则，保管让你们一年半载也瞧不着一面。”
“侯夫人，你这样未免欺人太甚了吧！”林檀双目含冰，尚算俊朗的脸隐隐发黑。
“是我欺人太甚，还是你们林家先不做人？”林霜反唇相讥，“现在来和我说欺负人，你们进我府上之前怎么没想着以礼相商？”
林檀下颌骨绷得死紧，静默半晌才嗤笑道：“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威胁到我们林家，你们应家不同意退亲又能如何？这上京城比你们侯府有权有势的多了去了，我就不信没人能让你们松口。”
林霜回以嗤笑，“若你们不怕自家女儿名誉扫地就行。”
“你什么意思？”林檀眯眼，眸光戒备。
“自从两家定亲，你家女儿和我们应珣之间交换的物件和信笺不知凡几。据我所知，上回我们侯府夜宴，你家女儿就去过我们珣哥儿的院子，还送了一块手帕，上面还绣着……鸳鸯。”林霜表情戏谑，接着道：“你说，若是我将这些东西公之于众，你家女儿要如何自处？你们林家的脸又要往哪儿搁？日后，还有谁会顶着被全上京人笑话的风险去娶她？”
“你！”林檀气得一甩袖子，“无耻！太无耻了！”
“彼此彼此。”林霜淡定回了句。
林家夫妇脸色难看到极点，盯着林霜，恨不能将她大卸八块的样子。
林霜扭过头，面向大雨滂沱的院子，极其散漫道：“两位，请回吧。毕竟，日后我们两家……有得是见面的机会。”
林夫人浑身一颤，被她语气激得险些没站住。幸好林檀眼疾手快扶住了才免得出笑话。
雨水如注，打在瓦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像把人的心摔在牛皮大鼓上，翻来覆去的捶打。
林檀率先咬牙，搀住林夫人一边臂膀，“咱们先回。”
林夫人扭着身子，仍旧死死盯着林霜。
林霜唇角半勾，浑不在意。
“走吧……”林檀大约是使了点气力，林夫人半推半拉着被缓缓带了出去。
擦过应珣时，林夫人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珣哥儿，看在我们棠棠喊了你这么多年哥哥的份上，替她想一想……”
应珣思绪依旧混乱，只本能地抬眼看着她急切的脸，直到林檀彻底将人拉走，还是茫茫然地看向他们走在游廊里，略显蹒跚的背影。
“还没清醒？”耳边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像空谷里被投入一颗石子，发出阵阵悠长的回音，最后落到他心里。
脑袋一阵发麻，就要回神的时候，忽然一捧冷茶兜头浇下，他一个激灵睁大眼睛看向面前人，“您，您做什么？”
“让你脑子清醒清醒。”林霜没好气地随手搁下茶盏，跟着走到椅子上坐下。
应珣抹了把脸，呼出一口气。
寒冬的天气，那凉透的茶确实醒脑。
“被两个人说几句就心灰意冷了？”林霜不冷不热地问。
应珣喉头一哽，低落道：“只怕您要白请江夫子了，若陛下不想我袭爵，也定然不会允许我为官做大势力的。”
“怎么会白请，只要你能从他身上学到一点，那就不算无用功。”
应珣唇角牵了牵，大约是想要给林霜一个浅笑，但最终也没支棱起来。
林霜瞧他样子，就觉得心里有火，恨铁不成钢的火气，但她能忍得住。
朝外看了看狂风和雨，忽然道：“你知道这世上的雨除了天降，还能人为吗？”
应珣微怔，转瞬道：“……您说得是巫师做法吗？”
林霜：“……”
“不是。将我们呼吸的气，经过某种转换化成类似于冰的东西，然后散布到天空中，可以变成雨降落下来。”林霜脑袋里浮现出一幅幅画面，那是现代社会中司空常见的一幕幕。
“还有天空，”她指向远处灰黑色的乌云，“除了鸟，你知道人也可以飞上天吗？”甚至飞出地球，飞进宇宙。
“还有船，你见过六十多丈长的大船吗？还有能夜行千里的车，山海相隔却能瞬间通信的……电话吗？”
应珣一脸空白地看着面前人，良久，终于锁着眉头迟疑道：“……您是发热了吗？”
林霜：“……”
“我见过。”林霜抬眸向他。
应珣心口一震。不知为何，明知面前人说的都是天方夜谭，但看她笃定的眼神，他竟然隐隐觉得她真的见过。
“我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事在人为。没到最后一刻，不可以轻言放弃。”林霜目光沉沉，眼底深处好像藏着能移山倒海的毅力。
应珣静默许久，然后深吸一口气，继而苦笑，“我……还能做什么。”
“读你的书，该你表现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林霜冲他笑。
原书中，再过不久谢必安就要动作起来认祖归宗，原本她是想要助他一臂之力，好叫他感恩。
现在看来，这个功劳她不得不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