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鱼 著
中国最年轻企业家付景川，在建好他的一百二十一所希望小学后，再一次出现于公众视线里。
而我左腿截肢，右腿癌细胞急剧扩散，已经时日无多。
采访结束，记者忍不住问他，能有现在的成就最感念的人是谁。
他沉思道，随后大大方方将后台的妻子拉至台前。
“是我的妻子，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了我帮助。”
我淡然将电视关掉，随后手机响起，是一条陌生短信。
“其实我最感念的人是你，感念你在我人生至暗的时刻将我丢弃，才会让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你真的就一点不后悔吗？”
而上一条信息记录还停留在十年前。
我看着截肢和后期护理要用到的钱，忍不住回他。
“付总如今一掷千金，能不能扔我一百万用用？”
十年时间他依旧蒙在鼓。
当初若不是我和人体交易中心贡献了自己的左腿，换来五百万的启动资金，他哪能有今天的成就。
1
中国最年轻企业家付景川，在建好他的一百二十一所希望小学后，再一次出现于公众视线里。
而我左腿截肢，右腿癌细胞急剧扩散，已经时日无多。
采访结束，记者忍不住问他，能有现在的成就最感念的人是谁。
他沉思道，随后大大方方将后台的妻子拉至台前。
“是我的妻子，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了我帮助。”
我淡然将电视关掉，随后手机响起，是一条陌生短信。
“其实我最感念的人是你，感念你在我人生至暗的时刻将我丢弃，才会让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你真的就一点不后悔吗？”
而上一条信息记录还停留在十年前。
我看着截肢和后期护理要用到的钱，忍不住回他。
“付总如今一掷千金，能不能扔我一百万用用？”
十年时间他依旧蒙在鼓。
当初若不是我和人体交易中心贡献了自己的左腿，换来五百万的启动资金，他哪能有今天的成就。
……
护士再一次催促我缴清余下的费用时，我犹豫了。
癌细胞快要扩散到全身，即便截掉右腿，也只是拖延时间，等待死亡。
刚要开口，却收到了转账通知。
付景川真的转了一百万给我，或许他依旧觉得我是那个贪慕虚荣的人。
左腿假肢也在长时间的磨损下发出怪异的声响，我一瘸一拐走到收费室，将所有的费用结算。
却在转头之际看见了那个十年未见的男生。
曾经桀骜不驯的少年早已褪去稚嫩。
因为妻子怀孕，所以他接受完采访便赶来了医院。
他小心翼翼将妻子搀扶在怀里，朝大厅走来。
我的心脏猛烈跳动，下一秒便连忙转身，准备逃窜。
“怎么？这么害怕见到我？”
付景川深沉的嗓音从后面传来，随后走到我身后将我拉在原地。
我挣脱束缚，抬眸看着他，十年时间，他变了很多。
“你放心，借你的钱会还你的。”
付景川紧紧皱着眉心，似乎没想到我会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他应该认为我会忏悔，会跪下来求他，哭着让他回心转意。
“你知道我不是想听这些！”
我摇了摇头，一脸坦然。
“我和你之间能说的只有这些，毕竟说多了难免让你妻子误会。”
付景川还不死心，试图从我脸上找到一点后悔的意思，哪怕是一个眼神。
“当初在我流落街头时抛下我，执意要去做小三，怎么？现在连医药费都舍不得给你缴吗？”
我深吸一口气，带着调侃的语气问他。
“他没你大方，我也不介意你继续给我转钱。”
付景川捏了捏拳头，冷哼一声。
“你！”
“果然是贪慕虚荣的女人，我当初真就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秦瑶看见付景川暴跳如雷的表情，随即将他手挽在胸前。
然后抚摸着小腹走到我身边，眼里写满了嫌弃。
“我都听说了，景川给你转了一百万，其实你不用还的，毕竟一百万于我们而言也就一顿饭钱。”
“就当感谢你当初抛弃之恩，不然又怎么能让我遇到景川这样优秀的男人。”
“要是你以后有差钱的地方，尽管给我开口，毕竟我家狗一个月的生活费都要五十万，转你一点钱都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2
周遭人声鼎沸，我快要听不清秦瑶的话，而右腿的剧痛再一次传来，连带着整个心脏都开始抽痛。
付景川看我难受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畅快，他将手掌放在秦瑶腹部，温声说着。
“能遇见你都是上天注定的，是她没有这个福分。”
“等孩子出生，我会以孩子的名义建一所慈善机构，也算是对你的一种肯定。”
这样的场景始终不适合我继续待下去，我捏着单据直接扭头离开。
直到跑到楼梯拐角才倚靠着墙面停下来。
明明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明明我该释怀的，可再一次见到他，为什么心脏还是忍不住隐隐难过。
而那些死在十年前的真相，他终究是没有机会知道了。
我魂不守舍回到病房，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在背包，付景川恰巧带着秦瑶经过。
他停住脚步，忍不住朝里看，眼神落在我手里那沓厚厚的病历上。
秦瑶抬头看了看病床上方的诊断，狐疑走到我跟前，不断用脚踢着我左腿。
“骨科，姐姐你腿出什么问题了吗？我看着这不是好好的。”
秦瑶加快脚上的动作，但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因为左腿本就安装的假肢。
付景川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他将秦瑶拉到一旁，然后用力夺过我手里的文件，眼神落在那一行行诊断上面。
“骨癌？叶霜，你不会是为了骗我钱故意联合医生骗我吧。”
“先是让我转账，后又故意出现在我面前，现在又拿出这一叠假的病例诊断，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和当初一样，为了钱不择手段！”
我将背包提在手里，没有直视付景川，看着自己左右永远不协调的两条腿。
“对，如你所说，我爱钱如命，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哪怕给一个七十岁的人当小三。”
秦瑶不相信付景川的话，也偏过头看着报告上的字。
她不可置信的捂住嘴角讪笑，眼里却不经意间流出热泪。
“景川，我看着病历上写的不假，而且姐姐好像也不像装的，虽然当时她为了钱选择离开你，可现在她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然你再给她转点钱吧。”
寒意一点点侵蚀付景川理智，他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当场爆发。
“早上那一百万，就当是我的施舍，她既然可以找小三，就可以找小四，毕竟骨子里的贱样是改不了的。”
“瑶瑶你没必要替她感到难过，她这种人活该落得这种下场。”
秦瑶还想帮腔说什么，却被付景川制止。
她这哪是替我惋惜，火上浇油罢了。
付景川嗤笑一声，将病例全部扔在了我脸上。
密密麻麻的纸张从我眼前落下，视线清明时，付景川已经带着秦瑶离开了病房。
我苦笑蹲下身，将病历一张张捡起来，又塞回了包内。
起身的瞬间假肢嘎吱作响，我没能如愿站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顿时身上的骨头四分五裂，疼到钻心。
3
最后是路过的护士将我搀扶起来，她忍不住开口问我。
“现在截肢或许还来得及阻止癌细胞继续扩散，你看要不要预约手术。”
“毕竟还年轻，应该试一试的，或许成功了呢？”
我万分感谢护士的话，可我也不想在能看见尽头的日子里在轮椅上度过。
与其赌一个不确定的未知数，不如享受于当下。
回去的路上我总忍不住回想，十年前离开付景川的场景。
他拉着我手跪在地上问我，一米八的大男孩泪水如洪水决堤。
“非走不可？”
我狠心推开他。
“非走不可。”
他趴在窗前亲眼看着我坐上楼下停着的那辆迈巴赫，接我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
不甘心的他曾打电话质问过我，为什么宁愿要钱，也要选择放弃他。
我没能告诉他真相，也从没忘记过我们一起吃过的苦。
当所有人都过上富足的生活，结婚生子，我和付景川依旧挤在狭小的出租屋内。
他眼里时常不甘，也会自责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没能让我过上优渥的生活。
最艰苦的那一年，我和他在一个月内整整瘦了二十斤，可他还是将自己碗内的肉丁夹给我。
白天他跑外卖送货，夜里做快递分练，一天时间几乎没有停歇，整个身子都累垮了。
我心疼他，心疼到怪自己无能，为什么没有生在有钱人家，那样他就不用吃这么多的苦。
不知是上天听到了我的倾诉，还是幸运。
有人在网上联系我，告诉我只要贡献自己身体的某个器官，便能获得五百万的报酬。
我甚至没有犹豫，没有辨别真假便答应了，因为我太想看见他能幸福。
而最后，我以自己过够了苦日子，选择当小三离开，他爱我入骨，要是知道我拿性命换取他的前途，他是断然不会接受。
最后的最后，我在他心里的形象一落千丈，他骂我拜金，爱财如命的贱人，人人唾弃的小三，后悔当初认识我。
我离开没多久，他如愿收到一笔五百万的巨款，而我，终身残疾。
因为没钱选择昂贵的假肢，这些年都是用的市面上最便宜的材质，导致肢体经常故障，不听使唤。
也是在离开付景川的第五年，我确诊了骨癌。
那时的我妄自菲薄，决意听天由命，短时间病情没有恶化，直到近些日子，癌细胞几乎以最快的速度朝大脑蔓延。
我知道，一切都差不多该结束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在临死之前，竟还能见他一面，现在的他飞黄腾达，家庭圆满，我好像也没有遗憾了。
......
回到家姐姐叶芩正在收拾卫生，这些年来她总忍不住骂我，又不忍心将我丢下。
自幼没了父母，与她相依为命，偏偏我又是个恋爱脑。
“决定好了，真的不做手术？没钱我可以去借。”
姐姐苦口婆心劝我，我还是摇摇头。
“我不想死后还让你欠一屁股债。”
放下手头的东西时，却意外接到了派出所打来的电话。
“不好意思叶女士，你涉嫌一起诈骗案，金额过大，麻烦来一趟派出所。”
我失笑两声，付景川这一出贼喊捉贼的把戏还真是演得不错。
姐姐过问缘由，我随意找了个理由将她打发，便只身去了派出所。
民警告诉我报案的人正坐在办公室。
我抬眼望去，付景川正扶着秦瑶站在窗口看风景。
4
听闻动静，付景川连忙转身，他装作惊讶的模样。
“这不是叶霜嘛，怎么，当小三被抓进了派出所？”
民警尴尬咳嗽了几声。
“付先生，这就是对你进行诈骗的人，我们已经在网上查清了真相，她确实收了那一百万。”
接着，民警把目光投向我。
“诈骗是构成犯罪的，你要是说点好话，兴许付先生能出个谅解书。”
“还有，把钱退给人家。”
付景川拖动一旁的真皮座椅坐下，随后翘着二郎腿看着我。
“怎么？没钱还？当初收钱时动作不是很快嘛。”
“不还也可以，跪下来给我道歉。”
民警见付景川态度僵硬，赶忙让我下跪。
“付先生都这样说了，你照做不就行了，高贵个什么劲。”
我扯了扯嘴角，看着付景川得意忘形的模样，终究扶着左腿跪了下去。
秦瑶见状，本想来将我扶起，装出一副怜悯的样子。
“姐姐，我知道你委屈，我也劝过景川，可他说是你伤害他在先，是你不该抛弃他，所以他才会......”
我打断秦瑶的话。
“好了，你没必要假惺惺替他说话，我道歉就是。”
右腿本就已经僵硬到弯曲都成问题，可我还是忍着剧痛跪了下去。
双膝落地，付景川突然从座椅上弹起来，狠厉的望着我。
“够了叶霜！你真就这样卑微，不知道反驳吗，你没长嘴是不是？明明知道我在捉弄你！”
我苦笑着抬头。
“是你让我道歉的，我都照做了，你还要怎样？”
付景川气急败坏在原地打着转，最后走到我身边，语气寒到了极点。
“好，既然你这么真心实意想给我道歉，那我满足你！”
他直接将我拖到门外空旷的地方，并叫来一大批记者，而警察也无可奈何，他知道付景川在云城的势力。
不多时，我被围得水泄不通，付景川搬出椅子坐在正中心盯着我。
“我可以不要那一百万，你给我磕一百个响头就行。”
“还有，别忘了告诉所有人你是背信弃义的小三。”
心脏犹如坠进冰窖，初春的天，却好似寒冬腊月。
我环顾四周，每个人都如看戏般打量我，眼里尽是嘲讽。
原本替我帮腔的秦瑶此时也站在一旁，满眼期待的等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我忽然就释然了，朝着付景川的方向跪下去，一次又一次将额头触碰到地面。
血水模糊视线，我木讷的如木偶一般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嘴里却还要大声说着。
“我该死，我是背信弃义的小三。”
“我该死，我是背信弃义的小三......”
......
第一百次完成，我抬起沉重的额头看向付景川，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问他。
“可以原谅我了吗？”
“那一百万，我是不是不用还了？”
记者见到这个场景，恨不得将摄像机抵在我额头处。
没有人心疼，没有人担心，也没有人愿意伸手将我扶起来，只是如看跳梁小丑一样打趣。
付景川紧紧咬住后槽牙，几乎是用缝隙发出的声音。
“钱真的就对你这样重要吗？不惜弄脏自己的尊严？”
“你明明知道，求我我会心软的。”
我气若游丝的笑了笑，将额前凌乱的头发挂到耳后。
“够吗？不够我继续就是。”
我又缓缓将头低下，下一秒付景川直接伸出长腿将我踢出去数米之远。
“够了！我说够了！”
肋骨如断裂般绞痛，我死死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眼前视线重叠，我终究倒在了地上。
恍惚间听见姐姐焦急到哭泣的声音。
“付景川你不是人，当初若不是她用一条腿换取五百万，你怎么会过上现在的日子？”
“而且她身体已经恶化到了极点，根本经不起你这一脚！”
5
一时间，周遭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付景川急促呼吸着走到我面前。
原本眼里的狠厉化为了震惊。
他不愿相信姐姐说过的话，也不愿相信那五百万是我给他的。
因为，当日给他转账时，并没有信息，而后，他只认为是秦瑶帮助的他。
沉默良久，一旁的记者忍不住开口。
“我早就听闻付总的前任是个爱慕虚荣的女生，现在她姐姐的话，又怎么能信呢？毕竟一个娘胎出来的，保不准她姐姐也是那类人。”
“是啊是啊，现在的女生可最会装了，当初付总贫穷时将他抛弃，看见他现在富裕起来，又想方设法回来，真够恶心的。”
“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仪表堂堂的付总呢，也只配给别人做小三，永远不敢光明正大。”
......
姐姐无力的将我抱在怀中，用力嘶吼着让围观的人散开。
而冷静许久的付景川终于开了口。
“你不就想用这样的方式抵债吗？那你成功了。”
“可你生病的事，我怎么一点不信呢？别演了叶霜，早在十年前我就已经清楚你的为人。”
明明已经释怀了，为什么付景川的言行还能影响到我？
我是他眼里的恶人，永远无法改变。
姐姐将我扶起来，我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渍，无所谓的笑了笑。
“是啊，我就是装可怜，博取你的同情，骗你钱。”
“十年前我爱钱，现在更是如此，为了钱我什么都能做出来。”
付景川冷冷瞥了我一眼，然后垂头开口。
“你不是挺喜欢装病吗？那我就祝你美梦成真，并死无葬身之地。”
姐姐气愤到忍不住又开口。
我看着她摇了摇头。
就让付景川这样认为也好，若是知道真相，他定会无法接受，可那时我已经下了九泉，独留他在这世上悲痛有何意义？
所以这个恶人这一次还是让我来做。
6
临近夜晚，微弱的风变得凛冽。
付景川扶着秦瑶朝夜色走去，只是没过多时，秦瑶又折了回来。
她满眼愧疚将一张银行卡递在我手心。
“今天景川的行为确实有些过分，看在他被你抛弃的份上，你就别和他计较。”
“这张银行卡你拿着，景川说密码你知道。”
最后，她又献媚的朝我胸膛来了一拳。
“你这身体还真结实，景川哥哥那么用力你都能毫发无损。”
她故意用最大的力度捶在我胸上。
姐姐直接将手里的银行卡扔在地上，告诉她。
“拿走你的脏东西，没人想要。”
秦瑶轻嗤一声，没再说什么扶着肚子离开了。
我试着蹲下将银行卡捡起来，姐姐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
“他都这样对你了，你为什么还不肯说出真相，到底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隐瞒到我死之后吧。”
......
其实十年前所做的一切，我从没后悔。
因为爱他所以值得，即使现在的结果不尽人意。
苦苦支撑的身体，在这一刻再也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姐姐将我送进医院，可我执拗，不愿意让医生检查，姐姐便急得嚎啕大哭。
“你真就舍得把姐姐丢在这世上？”
“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活着。”
我赶忙将姐姐的嘴堵上。
“说什么胡话呢！你要好好活着，那些我没做过的事情，你都要替我去做才行。”
“这些年是我拖累了你，导致你现在都没能结婚生子。”
姐姐坐在病床前，抹了抹泪。
“你是我妹妹，这不叫拖累，而且我从没打算结婚。”
熟睡后，姐姐还是让医生来给我做了全身检查。
医生站在一旁，无奈叹气。
“来不及了，癌细胞已经扩散至大脑，恐怕最后一个月意识会陷入混乱。”
“而且左腿原本被截肢的地方也已经开始恶化了，建议把假肢取掉，让伤口透透气。”
“而且肋骨也多多少少有骨折迹象，准确来说，这具身体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即使医生小声说着，我还是一字不差听了进去。
姐姐终于绷不住情绪，跑到了走廊外。
第二天起床后，我执意回家，姐姐拗不过我，便只能办理了出院。
她笑着告诉我。
“医生让你不要担心，好好养病。”
我点点头，没有拆穿她，或许活在谎言里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幸福。
回家后，姐姐将我安顿好，便找理由去了外面。
我知道，她是去替我挑选坟墓，准备离开时要用到的东西。
时间飞快，转眼便到了我生日。
姐姐在蛋糕上插上蜡烛，给我戴上生日帽，让我许愿。
烛光摇曳，我却不知道说什么，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姐姐能好好活着。
姐姐突然问我。
“为什么付景川刚好建立一百二十一所希望小学就停止了，而你生日恰巧是一月二十一，他是不是没忘记过你。”
我将蛋糕递给她。
“只是巧合罢了，他那般恨我，又怎么会通过这种方式记挂我。”
7
病情加重，我的大脑总会无缘无故陷入昏睡，好几次都是姐姐用力大喊才将我叫醒。
今天早上也是如此，她以为我再也醒不过来，吓得差点给我穿上寿衣。
我打了个哈欠告诉她。
“就多睡了会儿，瞧把你吓得。”
姐姐见我安然无恙，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她小心翼翼将手机拿到我面前告诉我。
“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可实在太生气了，你看看付景川干的好事。”
我接过手机，看着满屏的新闻，全是那日我跪在派出所时的视频。
一时间我的词条登上了各大平台。
#青年企业家付景川的前任，在他落魄时将他抛弃，现在又想将他挽回
#付氏集团总裁被诈骗一百万，骗子竟是前任
#为了挽回付总的心，前任在派出所门口下跪磕头直至头破血流
每个视频下面都是对我的谩骂。
骂我狼心狗肺，见钱眼开，活该只有做小三的命。
更是将我身份证信息发布到网上，那段时间我遭到了空前的羞辱。
门口的花圈菊花不计其数，上面写着各种诅咒我的话。
姐姐终日在家安慰我，不敢出门。
这一切我都能忍，并且可以一笑置之。
唯独那一条条辱骂我姐姐的话，我咽不下去。
拨通了那个十年都不曾联系的电话。
“你伤害我就够了，为什么还要伤害叶芩，她没做错什么。”
或许没想到我会打电话给他，所以付景川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几丝惊讶。
“怎么？找不到理由给我打电话，就拿你姐姐当借口？”
“你知道的，我不怎么喜欢在电话里面讲事情。”
按照付景川的约定，我只身来到约定地点。
他如往常一样高高在上看着我。
“网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但我不得不怀疑这是你贼喊捉贼的把戏。”
“毕竟过了这么久的事，没人那么无聊又把它发出来。”
说完，他将咖啡推到我面前，随意看向我额头结痂的伤口。
“付景川别装了！这么卑鄙的事也只有你能做得出来。”
“你可以骂我，我能忍受，可你知道的，姐姐是我底线。”
这是连日来，我第一次这样生气，我气不过付景川为什么要对没有一点权势的姐姐下手。
“装的人一直是你！是你叶霜！”
“你不是说你生病了吗？证据呢？”
“这么长时间不还是活着吗？说吧，又想通过什么方式博取我的同情？”
“毕竟我时间很多，可以陪你玩个够！”
付景川用力的将手掌拍在桌面上，咖啡从杯里溢出，洒得到处都是。
他睁着大大的双眼等我回答，似是捉弄般笑了笑。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来质问他，既然他都做得出来，又怎么会轻易承认。
我觉得乏味无趣，起身看了他一眼，准备离开。
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屁股移开凳子的瞬间，大脑陷入一片空白，我胡乱想抓住身旁的椅子，却落了空。
身体倒下去之前，付景川看着我挑了挑眉，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可我再没力气与他争辩。
餐厅的服务员将我扶起来，又递给我一杯温水。
我道了声谢谢，正将杯子放在嘴边。
却被付景川无情的打在了地上。
“今天这出还真是精彩，演技确实有进步。”
“不过，你别以为我会心疼，你就是下一秒死在我面前我都能笑出声。”
付景川离开了，带着他永远不会屈服的高傲。
8
正当我诧异秦瑶怎么没跟来时，她却突然出现了。
看着我狼狈的模样，她得意的笑了笑。
“别白费力气了，不管你怎么努力，景川都不会回头的。”
“毕竟在他心里，我才是那个将他拉出泥泞的人。”
“还有，不妨告诉你，网上那些都是我做的，怎么样？难受吗？”
我无奈嗤笑一声，抬眸盯着她的眼睛。
“你都已经得到了付景川，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对自己这么不自信吗？还是担心我会将他抢回来？”
秦瑶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长吁一口气，盯着自己快要生产的腹部。
“我不仅陪着他从无到有，更是怀了他的孩子，你觉得你还有希望吗？”
是啊，我没有希望，可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奢望，现在付景川的一切都是我想看到的。
可我还是不明白，忍不住问她。
“为什么要欺骗付景川当初那五百万是你给他的？”
秦瑶笑容僵住，她突然变得严肃，一字一句告诉我。
“我没有欺骗，那就是我给他的，因为带你走的人是我爸爸，锯掉你左腿的人也是我爸爸。”
“还有，想看看自己曾经的腿吗？我替你保存的好好的呢！”
原来，以前做的每一步，都只是按照别人的计划进行，当了棋子而不自知。
我忽然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曾经的付出竟像一个笑话。
秦瑶还在身后滔滔不绝解答我的疑虑，而我已经没了想听下去的欲望。
原来十年前，秦瑶就已经爱上了付景川，可那时的他心高气傲不愿接受秦瑶的钱财，而且那时的他爱我至深，又怎么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
秦瑶无奈，只能逼走付景川身边最重要的人，他知道我们极度差钱，所以才让他爸爸冒充人体捐献人员将我一步步引入圈套。
我的离开对付景川打击太大，他憎恨自己因为贫穷而弄丢了我。
所以他自暴自弃，接受了秦瑶的救助。
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毫无破绽。
只是我还以为拯救付景川那个人是我。
可现在什么都改变不了了，就让他一直把我当做那个在他贫寒时将他抛弃的狠毒女人吧。
没过几天，网上对于我的谣言烟消云散。
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而我知道，自己的日子已经接近了尾声。
9
临走的前几天，我突然缠着姐姐让她带我亲自去一趟店里。
“你选的款式太老土了，我一点都不喜欢，我还是亲自替自己挑选吧。”
姐姐神情紧张，小心翼翼问我。
“你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
“你每天都会躲在房间抱着那些衣服看，我不发现都不行。”
“好了，别难过了，下面还有爸妈等着我，我不会孤单的。”
最终，姐姐妥协将我带到店里。
老板见我们年纪轻轻忍不住问。
“是给家里的老人选吗？老人的款式都在最里面。”
我和姐姐面面相觑，最后告诉他。
“我给自己看看。”
老板顿时皱起了眉头，
“你们这些年轻人也真是，这可不兴追求潮流啊，很不吉利的。”
我笑了笑，郑重其事告诉老板。
“没有谁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能亲自挑选自己的衣服，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老板没再说什么，耐心给我介绍起款式。
选定好后，我和姐姐又去了趟墓园。
最后将位置选择了山顶最高的一处，那里视野好，能看见山脚下的湖水，也能看清远处的风景。
姐姐拉着我在石阶上坐了好久好久都不肯离去，她害怕我随时都会从她手心溜走。
所以她总是喋喋不休问我身体的情况。
“还记得小时候吗？在老家那些日子。”
“那好像是我回忆里最快乐的时光，门前有成群的鸭子，稻田里的青蛙总是呱呱叫不停，最重要的是那时还有爸妈。”
姐姐将我搂在怀里，眼睛看着远方，嘴里讲着小时候那些趣事。
一开始我会回应她，可后来，我回答的次数越来越稀少。
天渐渐暗下来，姐姐心跳一点一点加速，她又试探性问我。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你数学只考了三十分，回家怕挨打便在通知书上改了分数，结果爸妈一眼就发现了，当时你可被收拾惨了呢。”
微风拂过我脸颊，睫毛跟着轻微颤动，姐姐俯身看向我，又询问道。
“还记得吗霜霜，回答姐姐好不好？”
“那你要是一直不开口，我就一直说下去，说到你开口为止。”
“霜霜！霜霜！！你回答回答姐姐好不好？姐姐求你了！”
那一天，姐姐又一次失去了她生命中唯一的亲人。
她就那样一直抱着我逐渐僵硬的身体，坐在山顶，直至第二天天明。
我的离开让姐姐从此一蹶不振，她终日郁郁寡欢不愿出门。
只是将我为付景川做过的所有事发在了网上。
我被截肢的第一夜，疼得在床上哇哇大叫，姐姐将我那血肉模糊的残肢拍了下来。
我确诊骨癌时躲在医院病床上哭泣的时候，也被她拍了下来。
而后的每一次检查住院，姐姐次次不落下。
包括后面她亲自替我挑选陵墓，挑选寿衣，还有我下葬时的时候，也都记录在册。
或许是没人诉说，她不得不将这些发在网上。
一时间引起不少人共鸣，而眼尖的网友还是发现了端倪，他们认出墓碑上的名字。
随后忍不住评论。
10
“这五年来，小姑娘都在我手里治病，年纪轻轻就确诊了癌症，而在这之前，她的左腿还被人锯掉，到死都没能过上几天舒坦日子，我看见都忍不住落泪。”
“我记起来了，当时这个女孩是和她姐姐一起在我店里选的寿衣，我以为她是给自己亲人选购，哪想到竟是给自己选，当时我那个心呐，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的墓地也是自己选购的，并且当日是我亲自带她去的墓园，多好的姑娘啊，三十几岁的年纪，假肢都佩戴了十年。”
......
我的事情在网上反响越来越大，热度越来越高，也终于有人将那日我给付景川磕头的视频找了出来。
原来谩骂我的网友都在给我道歉，甚至替我打抱不平，为了渣男不惜葬送自己余生。
也是在姐姐发完的第二天，我手机响了。
是付景川打来的。
他语气难掩激动。
“霜霜，我已经知道真相了，我都知道了。”
“是我该死，竟活活埋怨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姐姐没说话，任由付景川在电话那端滔滔不绝。
或许他根本没关注网上的新闻，也不知道我已经死去。
“你怎么这么傻呢？为了让我过上好日子，而要残害自己的身体，若是可以，我宁愿断腿的是我。”
“而且我已经和秦瑶离婚了，他爸爸因故意贩卖人体组织入了狱。”
“她也被我拉去做了人流手术，现在已经进了疯人院。”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霜霜？”
姐姐再也忍不住，开了口。
“迟了付景川，你说再多她都已经听不见了！”
付景川这才反应过来，回他的是叶芩。
他试探性问姐姐。
“霜霜呢，让她接电话好吗？这十年里我真的有好多话想对她说。”
姐姐冷笑两声回应。
“好啊，你明天来家里，我带你去见她。”
付景川兴奋到一夜没睡，他幻想见到我该怎么向我道歉，该怎么将我搂在怀里，又想着该拿什么礼物送给我。
天还没亮，付景川便出了门。
他没有让司机接送，而是亲自驾车，副驾驶放着一大束粉粉嫩嫩的满天星，他再也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冲着副驾驶幻想起来。
“霜霜，这是你最喜欢的满天星，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节俭，舍不得让我乱花钱，所以想要什么东西，我以后再给你买。”
时间很快，在他的自言自语里到达了我家楼下。
姐姐早早站在外面等着他。
付景川左看右看都没见到我身影，他没说话，默默跟在姐姐身后。
直到到达山顶，付景川才终于忍不住问道。
“霜霜到底在哪里？”
“别激动，你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下一秒，满天星重重的摔落在地，付景川转头看向墓碑上的字，跪在了地上。
“叶霜之墓”
“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
姐姐淡然看着眼前。
“从始至终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她没有骗过你，倒是你一次又一次负了她。”
“如果可以，我宁愿她从来都不认识你。”
姐姐下了山，付景川没有离开，一直跪在我的墓前。
他以为满心欢喜来见我就能解开误会重新开始，可没想到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离开了，这误会也永远都无法解开。
他拿出手大方一点一点看着姐姐发出的内容，或许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曾经犯下了多少不可饶恕的错误。
后来，付景川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在墓园当起了守墓人。
直至终年死去，他都没有踏出墓园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