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 著
度假回家之后，我在家里的沙发缝里拽出来一件红色的内衣。
我是单亲家庭，这么多年我爸都没有找过老伴，而这内衣并不是我的。
再细看内衣的花纹和款式，我脑子“嗡”的一下。
这跟当初男友妈妈的那条内裤，明显就是一套的。
心里有了猜测，我怒声质问。
“爸，你知不知道我跟淮川马上就要结婚了？你现在搞出来这种事情不怕寒碜吗。”
1
度假回家之后，我在家里的沙发缝里拽出来一件红色的内衣。
我是单亲家庭，这么多年我爸都没有找过老伴，而这内衣并不是我的。
再细看内衣的花纹和款式，我脑子“嗡”的一下。
这跟当初男友妈妈的那条内裤，明显就是一套的。
心里有了猜测，我怒声质问。
“爸，你知不知道我跟淮川马上就要结婚了？你现在搞出来这种事情不怕寒碜吗。”
……
我爸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抢过我手里的内衣藏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之所以我知道这件内衣是男友他妈的，是因为订婚宴上，我先见过了配套的那条内裤。
订婚宴那天，是我初见男友妈妈，十一月的寒冷天气，他妈却打扮的无比时髦。
修身的风衣，过膝的长靴。
包臀的小皮裙将她的身材修饰得非常完美。
深V的领口下，性感也是若隐若现，一点也不相识五十岁的装扮，整个人都十分的年轻化。
让我一眼惊艳，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震到我三观尽碎。
我跟男友的婚事顺利推进，包间里的四个人喜滋滋的举起酒杯欢庆。
“孟桂红你这个贱人，你要遭天打雷劈的，你不得好死！你勾引人家老公，这么大岁数脸都不要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包间的门被一脚踹开。
那怨毒的咒骂声不绝于耳，更加清晰了。
“这么大岁数了你还出去卖？你知不知道你骗走的钱是我们家孩子留着交学费的？
冲进来五个大姨，奔着我婆婆就过去了，其中一个薅着他妈的头发，另一个为首的女人直接把桌子奋力一掀。
满地狼藉。
“臭不要脸的小三，今天我打死你，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勾引男人？”
半晌反应过来的我和男友赶忙上前阻拦。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个屁误会！”
见有人给自己撑腰，婆婆撩拨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掐着腰不甘示弱的指着对方的鼻子大喊。
“你谁啊你？你不管好自己家的老爷们管我什么事？”
对面大姨粗重的喘着气，一听他妈叫嚣给姐妹们使了个眼色。
寡不敌众，另外五个大姨把他妈按在地上，左右开弓一顿胖揍。
眼瞅着场面混乱到一发不可收拾，我扯着嗓子威胁要报警，这才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见状，原本恼火的大姨居然直接坐在地上开始委屈的哭了起来。
她崩溃的质问男友他妈。
“你还不承认，难道这不是你的吗？”
只见她从挎包里面，拎出来一条红色的蕾丝内裤。
“这条内裤就挂在我老公车里的后视镜上。”
“穿红色内裤的人多了，你凭什么就说是我的？”
证据确凿，他妈却仍旧蛮不讲理的狡辩，见她这般我心有余悸，觉得这婆婆以后肯定不好相处。
“我也不是那种喜欢家丑外扬的人，没有证据我是不会来找你得。”
“我们家孩子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你怎么就还能做这么畜生的事儿啊？”
说着，那大姨拿出来了聊天截图。
只看男友他妈在跟一个山水头像的男人聊天。
“你自己看，我有没有冤枉你！”
只看记录上，他妈言辞充满暧昧。
【最近我儿子忙活结婚的事情，我就没有时间跟你见面了，你不要太想我呦。】
【虽然很久见不到，不过我在车子里给你留了红色惊喜，想我的时候你就睹物思人吧。】
两个人的对话看得人面红耳赤。
2
作为准儿媳经历这一幕，我硬是强忍着尴尬，最后陪着他们娘俩去警局解决完了这件事。
回家之后，我爸还十分郑重的找我谈了话。
说男友家这样的家庭环境，母亲作风不正，让我好好考虑是否还要坚持选择结婚。
过后，虽然男友跟我解释，他妈这些年一直单身，身后追她的男人无数，她也是上当受骗了，根本不知道人家有家庭。
我勉强相信，想着尽量跟男友妈妈保持距离。
为了安抚我订婚宴被搞砸的烦闷，男友提出带我出门度假。
没想到一转眼才过去十来天的时间，我爸却深陷其中，看不清其中的是非了。
“我妈走得早，为了抚养我长大这些年你付出了很多，我一直都希望能有一个人能够照顾你，给你做个伴，但是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不能跟他妈搅合在一起吧？”
我爸的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显知道自己理亏。
见他不说话，我直接抓起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解锁打开了聊天软件。
【海平哥，你去洗澡要多长时间啊？可不能洗太久哦，我可是会想你的。】
【你看我今天的穿搭好不好看？】
我把我爸跟她的聊天记录从头看到尾。
男友他妈每天都会发来好几张自拍照，无一例外每一张身上的布料都很少。
【听我儿子说，这么多年你也没找个老伴，像你这样的男人真不多见了，现在两个孩子要结婚了，难道你就不想考虑一下自身的事情吗？】
【你肯定也有世俗的欲望吧？每天晚上的时候，我就会觉得格外的空虚寂寞呢。】
就那么三言两语，我爸就直接晚节不保栽到了他妈的手里。
看完这些，我浑身止不住的发抖，怒火喷涌而出。
“你们俩搞这种事情，还让我怎么结婚啊？”
我爸情绪也十分激动，用手捂着心脏，一副痛苦的表情。
“明天我就分手，我就回老家生活，这样你满意了吧？”
“我辛辛苦苦养你到这么大，到头来还要被你一通埋怨。”
说着，素来隐忍坚强的我爸竟然失声痛哭了起来。
这些年跟我爸相依为命，见老头紧紧地咬着牙，脸上肌肉颤抖近乎崩溃。
我甚至有些懊恼，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刻薄了。
于心不忍下，转身回到房间，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了男友。
“陆淮川，你不觉得阿姨的私生活太丰富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我们的感情也会受到影响。”
不等男友回应，就听到男友的手机被抢了过去，一个刻薄尖锐的声音穿透耳膜。
“你这小姑娘心眼子挺多啊？不但撺掇我跟你爸分手，现在还在我儿子们面前抹黑我，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女孩，别想进我们家做儿媳妇！”
我紧紧的捏着手机，气得浑身止不住颤抖。
我的教养让我忍住没有破口大骂，不过我也不是软柿子。
“你觉得你做的事情光彩吗？”
一句话，让硝烟更加浓重。
3
“你还评价上我来了？就你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我儿子，白给我们家我们都不要。”
“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别想能进来我们家的门！”
她妈扯着嗓子对我破口大骂了起来，刚想反击，男友抢过了电话。
“小宁，我妈还在气头上，你别拱火。”
一开口就是对我的指责。
恋爱三年，男友对我一直都是百依百顺。
没想到这次，他会不辨是非的站在他妈那头，不辨是非。
所有的爱意，在男友开口之后被击得粉碎。
“是你妈先出言不逊的！”
“我妈正是热恋期，你让我妈分手，她跟你发火没毛病啊？小宁，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咄咄逼人让我在中间很为难啊？”
以前没看出来，陆淮川居然是个妈宝男。
人在无语的时候，是会不自觉发笑的。
我冷哼了两声，语气反而平静了下来。
“咱们分手吧。”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除非有一方分手，否则没法收场。
“你能不能不要闹了？又不是什么大事，难道就非要逼着我在你跟我妈之间做出个选择吗？
我不想再回复，直接挂断了电话。
三年的感情在这一刻化作虚无。
我没那么洒脱，即便是我提出的分手，悲痛恨不得把我击垮。
之前身边的闺蜜就说，男友家条件贫困，看上我无非是图钱，我总是立马否决。
认为他对我有的只是不在乎阶级的一腔爱意。
现在看来，这爱意也不值几个钱。
在我这边不吃不喝情绪低落去闺蜜家寻求安慰的时候。
我那不争气的爸却开始拼命的跟他妈约会。
等我心情缓解回家的时候，孟桂红这个女人身上戴着黄金八大件，坐在我爸怀里，给老头哄得嘴角都快抽筋了。
“许海平！你怎么还跟这个女人来往？”
见我回家，我爸慌张的就要把她往旁边推，可这女人死猪不怕开水烫，故意用手挽住了我爸的脖子，昂着下巴向我示威。
“因为你，我跟我马上就要结婚的男朋友都分手了，虽然我不怪你，毕竟也因为这件事情让我知道了陆淮川的品行，但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你怎么还跟她来往？”
我爸尴尬得直冒汗。
孟桂红倒是喧宾夺主的跟我针锋相对了起来。
“我们是自由恋爱，碍着你什么事儿了？怎么？我儿子不要你了，你就不允许你爸寻找自己的幸福？”
“像你这样的人，怪不得我儿子一点都不留恋，我告诉你吧，我儿子现在已经找到新的女朋友了，就算你逼着我跟你爸分手，你们两个也没可能了，我劝你还是别折腾了。”
孟桂红抻着脖子向我挑衅，她语气怨毒，我爸却丝毫没有要替我说话的意思。
反而一直在中间试图和解。
我气得直跺脚。
“爸，你就看着她这个外人在咱们家欺负我？”
从小到大我爸总是护着我，现在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见我爸不语，孟桂红更是得意，仿佛已经把我爸拿捏在手掌心。
“什么外人？你一个姑娘家总归是要嫁出去的，我才是陪你爸过一辈子的人。”
说着，她冲我晃了晃手腕，又做作的把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拎了起来。
“看到没有？都是你爸给我买的，你爸是真心爱我，你要是孝顺就别管我们的事情。”
4
我爸的网上银行是我给他办的，我立马查询了一下我爸的存款。
发现我爸银行卡里的两百万已经所剩无几。
当初我年幼的时候我妈生病去世，我爸是倒插门没什么太大的本事，靠着我妈遗留下来的财产把我养这么大。
说到底也是坐吃山空，那两百万可是他用来养老的钱。
现在就这么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我紧紧的攥着拳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快步上前，抓着孟桂红的衣领，冲着她就扇了两巴掌。
她倒是很会拿捏男人的心里，被我这么一打，她反倒是没了刚才的气焰，而是委屈巴巴的望着我爸，哽咽了两声，说不出话，眼泪先流了下来。
“够了！小宁，平时都是我把你给惯坏了，再怎么说你红姨也是长辈，你怎么能动手呢？赶紧道歉！”
“我个人的感情问题你能不能不要再插手了？我这大半辈子的精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现在到老了我还不能有点私生活了？”
我爸心疼的把孟桂红搂在了怀里。
然后眼神锋利的看着我，坚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我爸恋爱脑上头，一意孤行。
让我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就连呼吸都感觉困难。
我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一些，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爸，你真觉得这个死老太婆能好好跟你过日子？这才多久的时间，你卡里面的钱都快让她花没了！”
我试图跟我爸讲道理。
“男人不就得给女人花钱吗？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跟他儿子在一起三年，连二十万都没花到，怎么就是天经地义的了？”
因为用力过度，我的声音变得沙哑。
“那怪你眼光不好，看人不准，要我说那小子也不是正经想跟你过日子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随便就跟你分手，我跟你阿姨跟你的情况不一样。”
我爸的话像是飞刀，精准的扎在了我的心窝。
“行，反正我跟陆淮川分手了，你们俩要是真爱，你要是觉得这个死老太婆能好好跟你过日子，那我不管你了！”
我愤恨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直到我出门，我爸都没有挽留过我一句。
果然就像是人常说的那句话一样，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爸。
在我重重的摔上门后，孟桂红像是故意说给我听一样，大声的夸赞我爸。
“海平哥，你刚才那样子好有气派啊，你真好，这么护着我，我一定会好好的跟你过日子帮你把家打理的干干净净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嬉笑的声音透过门传到我耳朵里。
如同针刺一般。
从这一刻开始，我没有家了。
我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一个月过去，我爸都没有给我打一个电话，这次他仿佛是想用亲情钳制住我，让我先低头认错。
而我努力的调整自己，希望能尽快的适应崭新的生活。
我跟陆淮川的好友并没有删除，就像是他妈说的那样，分手才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他就已经在朋友圈官宣了新的女友。
5
原本那个男友宠溺父亲疼爱的世界几乎是瞬间崩塌。
而那个亲手造成这一切的女人，却喧宾夺主，占据了原本属于我跟爸爸的房子。
一个月之后，我爸终于憋不住先给我打过来了电话。
看到屏幕上闪烁着“爸爸”两个字，我激动的咽了一口口水。
看来我爸心里还是在乎我这个女儿的。
可下一秒，我爸的话一盆冷水泼过来，让我觉得天都塌了。
“小宁，家里的房产证你放在哪里了？”
我心里头一紧，忙的反问。
“怎么了？”
我爸倒是也没遮掩，语气里的喜悦恨不得穿透手机。
“你红姨怀孕了，没准能给你添个弟弟呢，现在家里的房子太小，你姨的意思是把家里这处房子卖了再重新置办一套大一点的。”
“你脾气耍够了就回来跟你姨认个错，咱们爷俩还能这辈子都不联系了？总归是要成为一家人的。”
晴天霹雳。
我们家三室两厅的房子，现在我搬了出来，她却还觉得不够住。
目的性太过明显，无非是想把房子变成他们的共有财产。
只不过这一次，我并没有跟我爸置气，而是冷冷的说了一声。
“我一会下班回去拿给你。”
再次回到这个家，原本我的房间成了老女人的衣帽间。
我的洗漱用品全部都被丢掉，而我没带走的护肤品也被她拆得七零八乱的。
我从床垫底下把房产证掏出来，在我爸面前晃了晃。
冷哼了两声。
“爸，房产证我可以给你，但是从始至终我都是不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的。”
我爸眉头紧锁。
不等我爸上前，孟桂红就先一步从我手里抢走了房本。
“你不同意能怎么样？我还不是搬进来跟你爸住在一起了？我们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再有半个月，我跟你爸就要办婚礼了，到时候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妈，你再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搞黄了我的婚事还不算，他们居然还要大张旗鼓的办婚礼。
“爸，是这样吗？”
我爸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深情款款的看了孟桂红一眼。
“爸，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都不在了，这些年你把我抚养成人，我是打心底里感谢你，可我没想到，在你心中我就是这么一个心胸狭隘的人，你总以为我在置气，可女儿怎么可能因为自己闹情绪就干涉你得幸福呢？”
“我阻止你，是真的因为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动之以情，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我爸脸上的肌肉抖动，眼底晦暗不明。
这时候，旁边的孟桂红捂着肚子，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只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我爸立马就应激了，重重的打掉了我指着孟桂红的手。
“够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到时候你要是愿意来喝喜酒我欢迎你，要是不愿意来的话，以后我们父女俩就少联系。”
既然是这样，也怪不得当女儿的狠心了。
“好。”
我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然后摔门离开了这个原本属于我的家。
6
我爸一直不知道，八岁那年，我妈临终前把我叫到病床旁边交给了我一份遗嘱。
我妈把自己名下的几处房产还有存款全部交由我继承。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当时的我不想让爸爸伤心，所以这份遗嘱一直都没有公开。
那时候我不明白，他们是夫妻，爸爸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妈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直到时隔二十年，我将已经泛黄的遗嘱找出来的时候，终于明白了我妈的良苦用心。
孟桂红缠着我爸，无非是看我爸这个单身老头手里有点闲钱，过得滋润，想要分一杯羹。
只要我拿着遗嘱提起诉讼，那么这场闹剧很快就会结束的。
从我爸那离开之后我便立马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让律师起草了一份诉讼书，用最快的速度向法院提起诉讼。
开庭的时间被定在半个月之后。
而陆淮川现在这份高兴工作，也是我拜托姨妈帮忙给他找的，不然以他的学历和资质根本进不了我们本地知名的公司。
他以为他妈背靠大树好乘凉，就算没有我也能享受以前的优待。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我妈娘家那边作为倚靠才能换来的。
陆淮川被通知辞退的第一时间，我再次接到了我爸的电话。
似乎我们爷俩现在想要说说话，也只能是以那对狗母子为前提。
“许以宁，你以后还想不想认我这个爸了？”
“淮川的工作怎么回事？”
刚一接通，对面就是我爸的咆哮。
而此时的我，十分平静。
“你觉得你现在这样有一点当爸的样子吗？”
“如果是他们母子的事情，以后就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曾经亲密无间的父女俩，现在只能冷言冷语，还真要拜孟桂红所赐呢。
不过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就在我数着日子盼着开庭的时候看，不幸却比开庭早了一步。
距离我爸婚礼还有三天的时间，我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你是许海平的家属吧，现在病人脑出血需要手术，需要你这边来缴一下住院费。”
我心里“咯噔”一下。
紧急赶往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孟桂红正坐在长椅上跟姐妹探讨哪款包更适配今天买的衣服。
我来不及找她算账，交完住院费，等我爸脱离生命危险之后，才恶狠狠的盯着她。
“我爸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钱，生命危急住院的时候你居然一分钱都不肯出？”
我双手攥成拳头，关节咯咯作响。
“小宁，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都怪你爸，这么大岁数了自己还不注意点，明明高血压，还喝那么多酒。”
“我这不是想着你工作忙，没办法照顾你爸，你出钱我出力，也算是合情合理对吧？”
她一反常态，面对我的质问，居然和声细语的回应。
我停顿了一下，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不曾想孟桂红居然会主动承担起照顾我爸的责任。
“你就放心吧，等海平出院，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7
看着身上插满冰冷管子的我爸，我痛苦的用手抹了一把脸。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我不想带着有色眼镜去恶意揣测，但总觉得孟桂红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
一周后，我爸虽然出院了，但是因为脑溢血的后遗症，全身瘫痪，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
孟桂红如约生活在家里对我爸进行照顾，可我总觉得，她那张脸上看不出一丝悲伤。
反而还有种难以察觉的窃喜。
这样的人，真的能照顾好我爸妈？
每天下班，我都会去我爸那边看望一眼，孟桂红假惺惺的把床头摆满水果。
我心知肚明她是做给我看的。
我爸现在只能吃流失，不过看破不说破，我跟孟桂红的关系，算是破天荒的有了缓和。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撤掉起诉的的时候，时隔几个月，男友破天荒的给我打了电话。
“小宁，叔叔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你现在是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既然你爸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他跟我妈之间的关系也影响不到咱们了，不如咱们和好怎么样？”
孟桂红从我爸身上捞不到钱，现在又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陆淮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贱的人？你不是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了吗。”
这些天去看望我爸的时候，也曾偷听过孟桂红打电话，得知陆淮川因为丢掉了工作，所以新的恋情也随之夭折。
我又不是什么废品回收站，像这种人品的男人，我恨不得从未认识过才好。
我直接戳破他的小心思。
“陆淮川，我警告你别再骚扰我！”
忍着恼火挂断电话，一股委屈猛的从眼眶涌出。
好端端的一个家，如果不是因为陆淮川的话，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哭到眼睛干涩，挂着还没干的勒痕，疲惫的靠着墙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做了一场关于我爸的噩梦。
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一点钟。
我心里止不住的发慌，于是赶到了我爸的家里。
隔着门，我听到里面的动静十分嘈杂。
就连我敲门的声音都被覆盖住了。
明明我爸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孟桂红一个人在搞什么鬼？
我紧张到手心冒汗，生怕我爸再出什么事情，继而想到，之前从家里搬出来的时候，我爸让我把钥匙留下一把。
说这里永远是我的加，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回来。
眼睛不争气的算了又酸，我自顾打开房门，看到里面惊吓的一个，犹如五雷轰顶。
我爸歪着脑袋坐在轮椅上，被推到了客厅最中央的位置。
电视里面播放着七零年代的爵士乐，孟桂红跟三个陌生老头围着我爸转圈跳舞。
以羞辱我爸为乐。
孟桂红穿着粉色的修身睡衣，搔首弄姿。
直到我抓起旁边的花瓶朝她砸过去，她才从不亦乐乎中缓过神来。
怪不得，她会那么好心承担起照顾我爸的责任，原来她心中的恶，从未有一刻消失过。
“你这个死老太婆，你还是不是人？”
8
那三个老头听到我的身份之后，抓起沙发上的上衣，落荒而逃，孟桂红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怎么了？你爸现在比植物人好不到哪里去，我还这么年轻，你总不能指望着我跟着你爸守活寡吧？”
孟桂红酒气熏天，理直气壮。
“滚！你给我从家里滚出去！”
我疯狂的抓着孟桂红的胳膊，指甲嵌进她的肉里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她不怒反笑。
推开我去房间里面拿出来一个红色的小本子，冲着我炫耀的晃了晃。
“我跟你爸已经领证了，这房子有我的一半，要滚也是你滚。”
“实话告诉你吧，要不是看你爸没几天活头了，为了把你爸熬死拿到这套房子所有的产权，我多一秒钟都不想跟这个死老头待在一起。”
“不过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也无所谓，一半的价值我也不嫌少，你带着你爸从我的房子里离开，或者我走，你一个星期之内把另一半房款打给我。”
她恬不知耻的跟我讨价还价。
可我现在根本冷静不下来，疯狂的从她手里抢过刺眼的结婚证撕得粉碎，然后一脚踹在她后腰上，把她从家里踹了出去。
她穿着吊带睡裙，敲门不断咒骂，被邻居以扰民威胁报警后才算消停了下来。
房子里寂静得渗人。
我蹲在我爸的脚边，摆着我爸的脑袋，发现他虽然闭着眼睛，但是眼泪却止不住的往外涌。
那一刻，我又气又恨。
我想，现在我爸心里也一定很懊悔吧。
接下里的三天里面，孟桂红几乎每天都打电话过来咒骂我，让我赶快给她钱，不然就去法院起诉我。
我懒得再跟她争吵，每一次都是平静的挂断。
因为开庭的日子马上就到了。
一共两场官司。
一场是拿我妈的遗嘱，起诉追回原本属于我的房产和之前孟桂红花掉的两百万。
另外一场是整理了这三年以来我在陆淮川身上所有的花销，哪怕小到一顿沙县小吃，我也都要追讨回来。
开庭的前一天，孟桂红再次打来电话的时候，声音卑微了许多。
“小宁，房子我不要了，你看你那边能不能撤诉？”
“之前的事情是阿姨不对，阿姨跟你道歉好不好？”
我爸已经成了这个模样，道歉还有什么用呢？
我止不住的发笑，对面或许开的事免提，陆淮川也绷不住的在电话中求饶。
“小宁，咱们三年的感情你不能保温往绝路上逼啊，二十万，我现在工作都没有了，我上哪里给你找二十万去啊？”
“你能不能放过我们家，如果你真的起诉的话，那我跟我妈就没法活了。”
人总是这样自私的，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跟我爸当下的处境呢？
越是这样，我就越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我才会心安，才会在午夜噩梦醒来的时候缓解心中的沉闷。
陆淮川的声音让我止不住的嫌恶。
“这也不能怪我，淮川，本来我们两个会结婚，会拥有一个完美的家庭，也会有幸福的婚姻，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你妈啊！”
9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妈横插一脚的话，我们家的房子我们家的存款，我爸都会留给我，这是我的，也是你的，是你妈非要跟你抢，才会让你陷入现在这种处境。”
他们自诩母子情深，但是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母子之间的感情很轻易就被挑拨了。
只听电话那头，孟桂红不满的斥责陆淮川。
“你瞪我干什么？你刚刚那是什么眼神？你还年轻，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享受的日子还在后头呢，我都什么年纪了？我想过好日子有错吗？”
只有心虚的人，才会这么着急自证。
听到她的言论，陆淮川也控制不住了自己的情绪。
“小宁说的没错，都怪你，你这个自私自利的人，原本我有那么好的工作，那么好的女朋友结果都被你搅和黄了，你这个扫把星！”
“当初如果不是你在外面乱搞，也不会把我爸气死，这些年你总是抱怨我拖累了你，但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在我小的时候你私生活就不检点，我从小就要受尽白眼，是你毁了我原本拥有的一切！”
陆淮川的咆哮声越来越大。
两个人都不在意电话这边，我还在兴致勃勃的听着。
甚至他们不满足于争吵，接下来我听到了打砸的声音以及孟桂红凄惨的哀嚎声。
疼吗？
不及我现在的万分之一。
电话那边的混乱升级，在接下来的一阵刺耳的爆裂声中。
对面的声音突然被切断。
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不过我的嘴角止不住的上翘。
陆淮川和他妈一样，骨子里带的劣根，让我只用三言两语就能够让他们反目。
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两天里直到开庭，电话都十分的安静。
并且在开庭的那天，我也并没有见到孟桂红的身影。
来的只有一个委托律师，甚至对方都没有辩论而是认下来了所有罪责。
直到宣判结束后，我的律师才从对方律师口中打探到。
原来那天通话终止之后，孟桂红因为跟陆淮川动手。
竟然直接失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她被收押在案，十年的有期徒刑是跑不掉了。
从法院初看来的时候，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这几个月以来头一次这么轻松。
我将法院的判决书以及陆淮川死亡的消息带给我爸。
在我的照顾下，我爸的精神状态好转了许多，虽然下半身仍旧没有感觉，可双手却可以轻微的活动了。
得知他们母子俩消息的那一刻，我爸嘴角颤抖着往上勾了勾。
而我则是把手覆盖在我爸褶皱的手背上。
“爸，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就像前面那二十年你照顾我一样。”
日子好像重新回归了正轨。
孟桂红没有怀孕，要面临十年的牢狱之灾。
这场闹剧带给我唯一的好处就是，时隔二十年，我再次感受到了我妈那沉重的母爱。
孟桂红这么多年从男人手里骗来的钱和物品都被折价执行打到了我的银行账号里。
10
可我对她的这份恨意，却永远也消散不掉。
一晃时间过去，我算准了孟桂红出狱的日子，造了好大的阵仗去迎接。
她从监狱出来的时候，早就没了当初身着修身风衣，神采奕奕的模样。
整个人衰老迅速，佝偻着后背。
见到我的时候，她明显愣了一下。
接下来，我请来的车队缓缓的跟在了孟桂红的身后。
十几张巨型海报上面，有的是我搜集到她那几年勾引别人家老公被抓拍的不耻画面，有的是当初收到伤害的原配字字泣血。
车队就这么跟着她一路，直到她回到原本生活的村子里的老房子，我也没肯让人停下。
震天的音响声从一进村口就吸引来了无数的村民。
“孟桂红，不知检点，十多年以勾引男人为生，知三当三，害无数家庭家破人亡！”
“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心肠歹毒，不配为人！”
“她今天才刚刚出狱，为了避免更多的家庭遭受迫害，特此提醒！”
我拿着扩音喇叭大肆宣传孟桂红所犯下的罪过。
就是要让她彻底的社死，也尝尝那种绝望痛苦的滋味。
周围的村民对她指指点点，锋利的言语和嫌恶的眼神就像是锋利的刀子一样，恨不得把她凌迟。
“啧啧，这女的怎么又回来住了，当年她出去乱搞，把老公活活气死，这事儿在咱们村子可是轰动一时了。
有些年长的人在给不明所以的年轻人八卦。
还有的老太太捏着自己老头的耳朵警告。
“看什么看，我告诉你，一句话都不许跟她说，不许跟她有交集，村子里有这种贱人，真是倒霉！”
这一次，孟桂红没有反驳，只是眼睛里含着眼泪，嘴唇颤抖死死的盯着我。
随口跑到破败的砖瓦房里，再也没出来过。
音响和海报在她家门口放置了三天。
相隔十年，我心中的那口恶气，才算彻底的消散。
接下来，我要整理心情，摒弃仇恨，好好的过活我未来几十年的人生。